隔壁葉家娶新媳婦,我早早就談妥了承包婚宴的活,葉老爺大方,從早到晚的流水席,我想著那一疊疊的銀票心裏的花都開到臉上去了,完全忽視了我們家旺財來福小強充滿怨氣的眼神。
“你啥時候成了財迷了?”
冷不丁的聲音從我身後冒出來,說的人倒是輕飄飄的但卻嚇得我魂都掉了,我不用轉身都知道身後的那位白褂子先生手裏一定捧著我的墨墨,愛吃肉的死貓總是與除了我之外的人分外親。
“我不財迷難道還等著你還錢養我啊,這飯莊上上下下連死貓都是我在養,不財迷讓我們跟著你啃野草?”
“墨墨,你家主人是不是每天都這般壞脾氣?”說著歎了口氣就回後院去了,轉眼阿硯已經在前堂給我跑腿上菜了,這師徒倆每次都會這樣借著出苦力來蹭飯。
“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一群孩子喜滋滋地跑著到處喊,葉家的鞭炮已經開始響了,屋裏的客人都放下筷子出去瞧新娘子了。
“掌櫃的,咱們也去瞧瞧!”來福和旺財左右一個把我架出去了,還主動幫我排開人群找了個視角不錯的地段,兩人臉上樂得就跟自己娶媳婦一般。
歡快的嗩呐聲,騎著馬帶著大紅花的葉家小子今天瞧著也分外精神,話說那匹馬怎麼這麼眼熟呢,“阿巴!”身邊兩個小子似乎想逃,我一手抓一個,略帶威脅地看著他們。
“爺老子說咱們家的阿巴是福馬,就租一天,三十兩銀子!”
“我咋就養了你們這兩批白眼狼呢,咱們家阿巴出場費至少也是五十兩,當年可是咱們家阿巴勇敢地做了小白鼠試了藥才保住了這個小鎮啊……等拜了堂我要去找葉老爺子好好聊聊!”
花轎是八人抬著的,紅得像是鑲滿了鑽石般閃亮,到了門口喜婆扯著嗓子喊了幾句套話,新娘子就算是要進門了,眾人都起哄跟著進去了,我瞧著那大紅的花轎卻一時間晃了神,我也曾坐過那玩意。
“別胡亂聯想,前後數個十年也沒人像你老子那樣嫁女兒的!咱兩喝一杯去……”
“死段玉!不是去後院幫著刷碗嘛,怎麼又偷懶!”我搶過他手裏的墨墨瞪了他一眼,“就你,就你什麼都知道,不說話也沒人忘了你!”
“小鳶,你每次一心慌就會忘了,我不是什麼段玉,我是阿遲,這裏的大夫阿遲……”
那一年在城郊破屋裏他也這麼說,我以為他是來接我和阿巴的鬼差,我以為我和他終是見了一麵,他卻隻淡淡與我說,“姑娘,在下不是段玉,你可以叫我阿遲……”
“阿遲阿遲,我家老爺喊你去,說是要讓新娘子給你敬茶!”
是的,他們都喊他阿遲,他就是阿遲,就像我是佟芷鳶一樣他是鬼醫阿遲。已經退出迎親舞台的阿巴走到我的邊上,用它的腦袋蹭著我的腦袋,又在和我撒嬌了,我輕拍拍她,“是啊,就你還是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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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明個休業做什麼去?”來福邊整理著桌椅便問我,在一邊算賬的小強也抬起了腦袋,掃地的旺財也望著我,瞧著他們三個迷茫的眼神,我隻能淡淡地回一句,“上墳。”他們看起來一臉失望的樣子,“你們三個奇怪了,清明不上墳去哪?”
“也是,咱們三家裏都是死了的比活著的多,難得抽出一個日子來陪陪他們,也得告訴他們其實死了或者活著都挺好。”
旺財踹了一腳還在說話的來福,低聲說了一句,“說偏了!”
“掌櫃的,我們是想說,好不容易明天店裏休息,不如去看看阿遲大夫。”
阿遲帶著阿硯去隔壁鎮上給人瞧病,說是很棘手的疑難雜症結果也不知道阿遲走了什麼****運一下子救治好了,鎮長好心留著他吃頓飯,喝多了酒第二天醒來門外求診的排了一條街,所以阿硯讓阿達(他養的鴿子)回來告訴我可能趕不回來過清明了。
“我沒那個閑工夫,你們誰愛去就去吧,以後臉上沒點痣就別做這媒婆愛做的事,沒瞧見你們掌櫃的我梳的發髻?我不做姑娘很多年了。”
“你做寡婦也很多年了……”
來福的嘴被旺財死死地捂住了,要不然真想把鞋子拔下來塞進去。我自從嫁給舜安顏後就一直梳著發髻,沒想過裝個少女欺騙萬千美男,但卻被這群白眼狼當成了年輕守寡,一心想著撮合我和阿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