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3 / 3)

吻魚

上世紀七十年代一天,淮北烈山一家飯店裏,來了位說是要到宿縣去的顧客。顧客進來就問:“有八九兩的鯉魚拐嗎?”廚師答有。顧客叫來一條。菜做好端上來,顧客聞了聞說:“這做得不好吃,錢我付,再來一條,我自己做。”廚師從魚池又抓條同樣大小的鯉魚,顧客接過來做了。做熟之後,又要盤牛肉,就自斟自飲起來。他吃一塊牛肉,喝一口酒,對魚卻不動筷,隻是時不時地在魚嘴上親吻一下。吃飽喝足了,付了錢,起身出門。他走後,飯店的人說:“魚好好的,他不吃咱吃。”坐下吃時,筷子一戳開顧客做的那魚,見裏麵是空的,肉全沒了,隻剩下骨,方悟那顧客是烹飪高人,他可讓魚鮮嫩如粥。急出門去追,已失所往。麵對茫茫人流,他們深悔對上門授藝的失學,唯歎惋木立而已。

亡婦夜歸

一九五六年年初,濉溪嶽集孫樓莊楊某,其妻三十剛過病逝。兩個月後的一天夜中,楊某被一陣響動驚醒,見一披發女子,在屋裏走來走去,摸這,動那,似操家務。細看,是死去的妻子。其模樣,除原本整齊的頭發變成了散發,皆若入殮時。大駭,蒙被蜷縮。過一會兒,撩開被角偷看;又過一時,戰惕強與語。不答,如聾若啞,隻行所事。到淩晨三點多,出門去。出門不開門,穿之而過,等行虛空。楊某開始以為是其形偶現,不料幾日後又來;再往後夜夜如是,都是半夜十二時許到,淩晨三時許走。出入甚是自由,可以穿門過,可以從門框邊縫隙過,也可穿牆而過。除穿門過時,偶有輕微的吱呦聲外,皆無聲。楊某日日惶恐不安。畏極時,往告嶽父母。嶽父誤以其詐,大怒:“說什麼鬼話,哪會有這種事!”楊某請他和嶽母去看。嶽父母到楊某家,夜隱伏於一隅,所見悉如楊某所言。嶽父思無力降除,叫楊某向嶽集鄉政府求助。鄉政府要楊某焚屍。楊某說家裏困難,鄉政府出錢給買了煤油。楊某召集人眾,掘墳開棺,將妻屍拖出。屍鮮似葬時。楊某澆煤油燒。觀者若市。妻屍焚燒後,無複夜歸事。

麥浪

蕭縣馬莊陳某,十二三歲那年五月的一天,到田裏割草。至午,感到困,就躺在麥田的墒溝裏睡。睡著後夢見一老者,順著麥壟,自北向南走來。走到他身邊時說:“怎麼在這裏睡?”老者問過話後,他就醒了。立身四視,並沒有人。時風息日暄,萬物無動。但順著夢中老者行走的路線,隻有人在麥棵裏走才會形成的麥浪,卻孤零零地延續著,一直延續到他的視野之外。

巨幅照

二○○九年清明節前幾日,我回故鄉祭掃父母親墓。返程行十餘公裏,正身靠座背仰睡,忽覺胸口如被鈍物猛頂一樣,疼不可忍,從而暴覺。我坐的是副駕駛位,張目驚視,右麵窗玻璃上,清晰地映現著母親紋絲不動的臉。擴大看去,整塊窗玻璃,仿佛是被母親的半身巨幅彩照籠罩著。母親目不轉睛,盯著我看,神態模樣,若同昔時。巨照的右上角,靠近邊沿,有兩塊形如地圖的巴掌大空缺,漏示著窗外的景色。巨照存留四五秒鍾,倏而失沒。

孝子肉

臨泉大田集人關鳳魁,至孝。一九五四那年其母病,久治不愈。關憂悶愁苦。一日途中遇醫,求為施治。醫應允其請,隨見其母。診斷後開好藥方,又避開母麵對他說:“此藥得用孝子肉做引子。”關會其意,頷首應諾。第二天上藥店依方拿來了藥,就考慮割身上哪地方的肉。因家無合適利器,便到一有獨輪車的人家借了把挖耳刀,趁父不在家時,用它在左上臂肱二頭肌處,割下一塊拇指大的肉來。用白布裹紮好傷口,就把肉和藥一起煎。煎好,伺候母親服下。

父回到家時,天已近午,叫關劈梧桐樹枝生火做飯。關因臂傷,掄鎬無力,劈不開柴。父怒,責其無用。不得已奮力劈時,把傷口震裂,鮮血順著袖筒直往下淌。父驚問何故,關不語。再三追問,才實說。父又去問醫,醫言如關。父泫然淚下。

母吃了藥後,病情迅見好轉,不久痊愈。對此眾說不一。有人認為治好病的隻能是藥,不會是肉。但是藥也好,是肉也好,母是吃了用兒子的肉做引子的藥才好的病,是不爭的事實。

關無疾逾九十而終。

拉風箱

一九五六年,郭學誌醫生在濉溪郭集衛生院工作時,和同事田醫生共用廚房,輪著做飯。一天淩晨二時許,郭被廚房的拉風箱聲驚醒,以為是田家做早飯,就叫醒妻子說:“現在才兩點,他家這麼早做飯幹什麼?”妻子也聽到了風箱聲。在風箱聲老是不停後,就同起去看。一出門,風箱聲戛然而止,走進廚房,又不見他物。可他們回來剛躺下,拉風箱聲又響。郭覺有異,撈起棒槌,輕將房門開一道縫,對著廚房門拋擊。此後無風箱自響事。

蟾蜍鳴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