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是同意討赤滅共的。但對蔣介石請他來平討論此事實出所料。準確地說,他是抱有很大懷疑的。因而近似敷衍地說:“在討赤滅共方麵,你比先父要堅決、徹底多了。至於說到赤禍之源蘇聯,蔣主席曾親臨訪問,自然有著更深的感受,我還是多聽聽你的意見為是。”
蔣介石聽後不悅,認為重提他訪蘇之事,是有意在揭他的短。當他想到會晤張學良的目的,又把這不悅之色藏之心底,巧妙地話題一轉,表情嚴峻地說:“東北的形勢是險惡的!日本人管轄的南滿鐵路,好似一把由南滿刺向北滿的利劍;蘇聯人掌管的中東鐵路,又好似一把由西滿刺向東滿的寶劍,而這兩把寶劍恰好構成了一個十字架,把東北死死地釘在了這十字架上了!”
張學良折服於蔣介石這一精辟之見,但東北如何才能像耶穌複活那樣,從這殘酷的十字架上解放出來呢?這是東北人民——自然也包括張學良長年思考而又沒獲得結果的難題。
“怎樣打碎這個十字架呢?”蔣介石呷了一口香茗,“我認為你的部屬的設想是可行的,而且時機也是選得準的。所以,中央支持收回中東鐵路主權的正義行為。”蔣介石掃了一眼張學良的表情,“國民政府同意和蘇聯斷交,並委托我和你當麵講清斷交的原因。”
南京政府單方麵和蘇聯斷交,在東北軍將領中引起了強烈的不滿,豁達的張學良也認為中央太不尊重自己了。但他當麵聽罷蔣介石陳述的理由,又釋嫌如初地說:“主權大事操於中央,我一切聽命於中央的決定。”
“中央做出這一決定還有另外的原因,”蔣介石有意停頓了一下,借著品茶之機看了看張學良愕然的表情,“這些年來,東北兵連禍接,匪盜橫行,財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如何複興東北呢?我總不能讓你去做無米的巧婦吧!我提出收回中東鐵路後的一切收入歸你支配的方案,國府一致通過了。”
張學良很是感激蔣介石這仗義疏財之舉,加之他錯誤地判斷了形勢,讚成對蘇聯用兵,因此他主動地請示:“主席!你對和蘇聯交戰有何示諭?”
“由你處置就行了!”蔣介石有意地再施放一釣餌,“漢卿,你肩上的擔子很重啊!比方說,蘇聯想肢解我們的外蒙古,你我總不能坐視不管吧?外蒙古被蘇聯赤化了,下一個目標就是東北和內蒙古了。”
張學良明白這些話語的潛台詞:借用東北軍阻止外蒙古被蘇聯肢解,前提是東北軍的勢力可以擴大到外蒙古。他何曾不想如此而為啊!但自他父親起就未能如願,故未作任何表示。
“另外,華北一直未安,你也應該為我分憂。”蔣介石長歎了一聲,“你和閻錫山、馮玉祥打過不少交道,比我更了解他們。此次北來,方知平津的社會賢達對他們不滿,對你留有懷念之情。咳!既有今日,何必當初呢?這事隻有留待以後去解決了。”
蔣介石的弦外之音是:跟著我蔣某人幹,不但外蒙古和內蒙古交給你張學良,而且華北也可由你取代閻錫山。張學良清楚這是一張引而不發的牌,故未放在心上。他認為收回中東鐵路,增加東北的財政收入是實際的,所以很幹脆地說:“對蘇用兵之事,主席如無特殊示諭,我想從速趕回沈陽,做到先下手為強。”
“好!好……”蔣介石緊緊握住了張學良的雙手,“我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