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友見麵會舉辦的相當成功,每個到了年紀能沾幾滴酒的人都喝的酩酊大醉。幾個老大爺在喝到勁頭上來的時候就把棉衣一脫,站在空地的石攆上吆喝起來了北路梆子。這麼晚的時間,溫度已經很低了,水缸裏的水冷得似乎要結上一層薄冰。沾滿油漬和灰塵的老舊燈泡散著黃光,但是一點也不淩厲,連那棵柳樹上的木疙瘩和光禿禿的柳條都被照的像棉花一樣柔。
在這一畝三分地裏生活了數十年的老人們對電子玩意不感興趣,平時就愛跟老家夥們守著收音機聽戲,就算在已知四下無人的時候也要小心的環顧四周,接著再挺直腰板唱出一段花腔。
酒經不起痛飲,但是請相信你的胃,它經得住小酌。酒在正確的時間和正確的地點——或許還應該加上正確的原始材料——裏還算是一種有功於身心的良藥。
海萬俟滴酒未沾,卻也不比那些喝了酒的大人們精神多少。
他們好像在酒精的加持下更興奮了。
何諷身為最能熬夜的青年大學生代表,此時是一邊在餐桌上往盤子裏加菜,一邊給開嗓的老輩叫好,像是生怕沒給他們哄高興就來搶她的飯。
海萬俟扭頭看向其他人,發現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年齡小的娃娃已經被母親們喚去上床睡覺了;何諷在大快朵頤;海娥陵兩眼無神,不困但是很無聊;隋堯一隻手拿手機,另一隻手騰出來托著隋原,防止她的臉和她麵前那碗喝到一半的排骨湯來個親密接觸。
海萬俟的生活相當規律,平時晚上十點半就熄燈休息了,沒有熬夜習慣的他在同齡人裏如同清水芙蓉般亮眼。
海萬俟起身悄悄找到了二奶奶,說這麼晚了要不咱睡覺吧,明天我們還要出遠門呢。二奶奶向來說一不二,寶貝孫子們和他的朋友要休息了,老身在此誰敢放肆?
二奶奶拄著拐站起來把二爺爺拽回了屋子讓他醒酒,招呼著人開始收拾爛攤子。能動的都在搬桌椅洗盤子拆燈線,困的睜不開眼的已經回屋準備做夢了。隻有何諷在回屋之前被二奶奶塞了幾盤子菜,叮囑了她好幾次不要餓著肚子。
確實喝了不少酒,這麼大的空地收拾幹淨了依然有如此刺鼻的酒氣。
夜更深了,整座山靜的像是睡著了,連震天響的呼嚕聲也像是它發出來的。
第二天的太陽剛剛從山頭上露出了一角,村子裏的公雞開始一個接一個像比賽一樣的打鳴。
今天海萬俟他們很閑,但是他老爹就不一定了。
海見山今天一整天都要來回穿梭在村子裏的各個角落,不是看望老的就是照顧小的。誰能想到堂堂輪政局老板開起三輪車來竟然也有幾分藤原拓海的影子,七拐八拐過彎讓三輪車幾乎翻了個跟頭,但車鬥裏滿滿的禮物卻像是塗了強力膠一樣一個也沒丟出去。
小輩們沒什麼事,主要就是清理一下牌位打掃一下各家大院的衛生。海萬俟睡得早起的也早,等他在院子裏撒完水準備掃地的時候海娥陵才醒過來。
“快去洗漱,然後吃早飯。完了去找老隋,讓她帶你出去玩一會。等我收拾完咱們就能去新景區了。”
“何姐姐不去嗎?”
“你覺得她這時候醒的過來嗎?”海萬俟笑著指了指屋內唯一的呼嚕聲發源地。
海娥陵咯咯的笑了起來,伸手拿起了一顆泡在熱水裏保溫的煮雞蛋就跑出了院子。
海萬俟拿著掃帚大喊:“早上溫度低!記得多穿件衣服!”
海娥陵喊了一句,但是他沒聽清。
海萬俟自討沒趣,揮舞起掃帚開始掃地。這個季節再加上這個海拔,冷空氣吹了山頂一個晚上,太陽剛亮海見山就出了門,頂著寒氣走親戚。每呼出一口氣都會快速凝結,陽光被它折射到院子各處。
他覺得四周太安靜了,於是環顧四周,得知無人之後就在掃帚摩擦地麵的聲音中輕輕開口。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