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雲濃得散不開,已接連幾日不見太陽,寒意料峭,人們紛紛披上厚衫,今年的冬來得格外突然,讓人始料未及。
遍野的枯黃也因著森森寒意,愈顯蒼涼。寬闊的官道上一匹壯碩的黑馬疾馳而去,濺起滾滾濃塵,呼嘯著散去。再瞧,那蹤影已漸行漸遠。
南郡大街卻照常熱鬧,買冰糖葫蘆的老兒帶上氈帽,扛著草靶子四處走動,逗弄孩童。包子鋪的小廝卻似不怕冷,隻著單衣站在門口吆喝,時不時揭開屜籠蓋子,股股白氣兒冒出來,而上則擺著圓潤飽滿的大包子,好不誘人!
各個首飾鋪,成衣店,藥房,酒樓,絡繹不絕,都是人。換上新衣,皆顯歡慶。
然,大家趙府門可羅雀,對外稱老太太身體抱恙,謝絕會客,這一絕便是大半個月。眾人議論紛紛,雖不透徹,大底還是了解幾分,皆唏噓歎惋。
一扇大門關得住上門探信兒的小人,關得出雲雲流言蜚語,卻關不住都尉府一本小小的文牒,
這小小文牒打破了趙府半個月多月的寧靜。
趙氏還有幾日便臨盆了,一雙腳腫的不成樣子,下炕都有些困難。趙承德也不再去鋪子,日日待在自家院子攙著媳婦兒走路,倒是偷的閑耍。
小廝將金燦燦的文牒呈來時,趙承德照例攙著媳婦行步。
“老爺,都尉府送來的文牒。”
滿麵的春風笑意散盡,濃眉緊皺,一把接過文牒,展開。
“混賬東西!”
隻掃了兩眼,便怒火中燒,重重擲在地上。
趙氏瞥了一眼,見著生辰八字字樣,了解了幾分。示意小廝撿起來,轉向丈夫道:“老爺,莫氣壞了身子,我娘倆還需您顧著呢!”
趙承德怒色幾分緩和,“你先回屋歇著,我去娘那處!”
正屋大院兒,兩個灰褐短衫的小廝正清掃落葉,屋簷下站著個著赭色團花褙子的管事婆子,指揮兩個青衣丫頭掛防寒幕簾。
屋內暖如春,趙老太太隻著瑩灰綢質單衣依在炕上看佛經,大丫鬟素梅一身暖朱色襦裙跪坐著給她捶腿。炕上擺著矮幾,幾子上放著香爐,香氣嫋嫋飄升,卻不見煙霧飄忽,可見這香料之稀奇貴重。
老太太並未得病,對外稱病,也隻是拖延的幌子罷了!
婆子掀開幕簾,輕聲道:“老夫人,二爺來了。”
老太太眼皮不由得一跳。
沒一會兒,趙承德進屋了,喚了聲“娘”,由著丫鬟脫下外衫拾掇。
這時辰來,定不是說閑話,趙老太太了然於心。放下下書,欲坐起身,素梅忙攙扶。
素梅伶俐,自然懂得,服侍妥當便退了出去。
母子二人對坐炕頭,趙老太太先開口,“兒啊!可又怎了?”
趙承德沉著臉,於廣袖中抽出金燦燦的文牒,雙手呈遞過去,“覃都尉送來生辰八字,還選了吉日,要…要娶采姐兒過門!”
老太太怒不可遏,卻麵色沉靜,到底是經曆過風浪的!她翻開文牒隻瞅了一眼,便重重合上。這禍事終歸是躲不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