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的確是為楚荇遊不平,他在任期間,沒有做錯任何一件事,反而對朝廷,對武林都做出了傑出的貢獻。他甚至為了公義,與最愛的人決鬥,試問如此公正的人,世間有多少?
可惜江湖之人熱血多,思量少,全憑一時衝動,便棄了楚荇遊而去。橫塘一役,他們從抱月樓退走,但卻被荻畫帶人夾擊,死傷慘重,也隻有楚千行、錢墨歸領著數十驍勇騎兵突圍出來。
也就是從那一戰起,世人皆以為楚荇遊背信棄義,紛紛轉投他昔日的敵人卓王孫。而那些能說上公道話的人,要麼就與點絳唇有牽連,要麼已經死了。
初雪看出楚江的心事,笑了笑為他斟滿了酒,“其實江湖之事,怎麼可能由一二個人決定。依我看來,江湖人愛恨分明,散漫不受約束,雖然結成武林聯盟,卻各懷異心,相互猜測,用不了多久,武林聯盟便會自行分崩離析吧。”
楚荇遊沒有回答,這時柴扉被叩響,初雪去開門,映入眼簾的,竟然是兩道熟悉的人影。
“師傅,翩然!”
再見楚浚,初雪尷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楚浚也是一臉淡然,隻能從稍彎的嘴角看出他在笑著。翩然則是笑意盈盈,一如從前的溫柔可親。
“初雪,老友來訪,你難道不打算讓我們進屋嗎?”
初雪發覺自己失態,連忙將兩人讓了進來。
楚浚第一眼就看見了楚江,臉上閃過一絲訝異,淡淡說道:“翩然思念故人,所以我便陪她來此。沒想到,你……也在。”
初雪看看楚浚,又看看楚江,兩人明明是親兄弟,卻生分得很。再看翩然,她的眼角勾起一道狡黠的弧線,看來此番見麵並非偶然,而是翩然刻意安排。
初雪見機為二人斟滿一杯酒,勸道:“楚伯伯,師傅,江湖茫茫,難得相聚,何不痛飲此杯?”
兩人似乎心有靈犀般,同時舉起酒杯,本想悶聲一口幹下,卻發現對方也是如此,怔了怔,又是同時將酒灌入,連喉頭的韻律都一致。
一杯水酒下肚,兩人身子暖和了些,竟然將心結也說開了。
“楚江,顏曼的事……我隻是將她當做知音人。但是當時我目空一切,眼中隻有自己,所以看著她離去,竟起了強占之心。”
楚江點了點頭,手不自覺地放在了腰間的銘心劍上,輕輕撫摸著劍鞘上的紋路。
“其實那天見了初雪與你之間的糾葛,我便想通了。以前我身在局中,很難去看開,其實我們是親兄弟,不該如此生疏。”
“嗯。”楚浚點了點頭,忽然拿起酒壺,起身對楚江說道:“哥,我敬你。”
楚江臉色紅潤,笑著奪過他喝過的酒壺,仰頭猛灌了一口酒,“兄弟本該如此!”
看見這番場景,初雪與翩然兩人互相擠眉弄眼,楚荇遊也明白了大概,也不管他們,不住地替爺爺夾菜,與爺爺閑談著。
一縷調皮的月光從虛掩著的柴扉鑽入,勾起了幾人賞月的雅興,他們同時想著窗外望去。窗外即是遼闊的洞庭湖,今夜月光皎潔,落在湖麵上似是結了一層白霜。然而這層白霜並未讓人感到寒冷,隻因白霜之上,搖曳著片片漁舟,舟上的漁火星星點點,讓人看得暖意融融。
初雪忽然笑了,這才是她從小眼見的江湖,雖似寒江落雪,卻始終有一盞燈,是她家的漁船。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