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令瓚緊緊攥著手心,閉了閉眼睛。
聽到了嗎,師父?您和《大衍曆》的聲音名,沒有被玷汙。
她的視線望向南宮說,眸子裏有利劍般的光芒:“南宮大人,你輸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南宮說臉色發青,“這不可能!你作弊!你一定是作弊了!你一個人不可能測得出這麼多天象!”
“說得好,那請問南宮大人,明明是奉旨測算,為什麼你帶著集賢院全部人馬,我卻隻有一個人?”
南宮說一滯。
梁令瓚冷然一笑:“這也罷了,無論我是怎麼測出來的,結果已經擺在麵前。南宮大人,你、輸、了。輸的人要怎麼做,在陛下麵前發下的誓言,大人不會食言吧?”
“我……我……”南宮說猛地跪下,連連叩頭,“陛下!臣求陛下命人重新查驗!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九執曆》不可能輸啊陛下!”
“夠了!”皇帝喝道,“曆法事關天地,測算陰陽,上應天子,下涉黎民,千古以來都是重中之重,朕當年費盡心思請得一行大師上京,才有《大衍曆》。南宮說,你如此詆毀《大衍曆》該當何罪?!”
南宮說神情倉皇,臉上再沒有一點血色,忽地,他看到了陳玄景,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陳玄景,當初賭誓的人可不隻有我一個!你、你你快想想法子!”
陳玄景一撩衣擺,跪下:“臣請陛下治罪。臣在測算之時,就發現《大衍曆》遠勝《九執曆》,奈何當時一時糊塗,受南宮大人唆使,在君前立下了重誓,如今隻能舍命兌現誓言,甘願赴死。”
“陳玄景!”南宮說睜大了眼,聲音都變了調子,“你——你——當時明明是你唆使我!”
陳玄景看也沒看他,隻道:“陛下明鑒,《九執曆》勝出與否,於臣全無益處。實在是南宮大人巧舌如簧,騙得臣和瞿曇大人以為《大衍曆》當真抄襲了《九執曆》,為著天下蒼生計,臣與瞿曇大人這才與他一起在君前上奏。陛下若不信,可以問瞿曇大人!”
瞿曇悉達跪下道:“陳玄景所說,句句實情。”
南宮說怒極反笑:“好,好,你們下的好圈套!”跟著,他連連叩頭,至額上鮮血淋漓,“陛下,陛下,臣是冤枉的,臣是冤枉的,陛下饒命啊——”
“難道在你的心裏,朕是那等以一言取人性命的昏君?”皇帝怒,“你耽誤新曆進程在先,誣陷新曆抄襲在後,君前立誓,複又不遵,本該處死,但念在你在朝為官兢兢業業多年,品行端方無大差錯,暫且饒你一命,革去官身,趕出長安,永不錄用!”
南宮說逃過一死,大喜過望:“陛下仁德,陛下聖明!”
“陛下!”梁令瓚出列,“臣有本要奏。”
皇帝對她的心態極為複雜,既欣賞她是個人才,可因為她的身份,越是人才便越是忌憚,聲音微沉:“講。”
“臣當日啟奏陛下,南宮說當年化身李鴻泰唆使張昌宗謀反,致令長安城血成河,逼死自己的師父師妹,害死自己的義女,又毒殺一行大師,樁樁件件,不可盡數。若這樣的人還能稱之為品行端方,地獄裏隻怕都是向善之徒了!”
皇帝皺眉:“梁令瓚,若無真憑實據,就是你一個人的猜測,朕難道要為你的猜測殺人?”
“就是啊……”南宮說臉上涕淚橫流,“我已經知道自己錯了,從此以後離開長安,回到家鄉吃齋念佛,但求陛下天命永保,大唐國祚永固,百姓安居樂業,其餘的,再也不會管了,梁大人你又何必硬為與我這個廢人為難?”
他每說一個字,梁令瓚心頭就一陣惡心,要強行忍住才能繼續道:“臣已有了證據。請陛下宣長安縣捕頭嚴安之。”
嚴安之早在宮外等候,一呼即至。他手上有多份證詞,呈到皇帝案前。
這些證詞時間早晚不一,早的是有兩年前,晚的就在昨晚。
有的來自南宮說老家的鄉親,他們說長安四年南宮說根本沒有回過老家,實際上,自從南宮說入長安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