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違背主體價值觀的前提下,人的創造力超越既往的經驗而獲得情感和審美層麵的享受是十分重要的。事實上,建築和空間藝術的提煉,藝術技巧的應用也包含著價值的評判。康德晚年在其著作《判斷力批判》中就曾提出,“無利害性”、“無目的的合目的性”、”合規則性“、”形式本身和刺激因素”,以及“結合興趣的鑒賞”等內容是具有哲學高度的空間審美價值基礎[德]康德;鄧曉芒譯。判斷力批判[M]。
城市居住形態區別於鄉村的一個重要方麵在於其群體的多樣性和文化的複雜性,以及由此帶來的居住需要的多元化。既存的居住形態是經曆了千百次選擇而形成的,其中包括對形式的選擇、對功能的選擇、對組織方式的選擇,其基礎是對主體價值的追求。居住形態自組織演化過程中的自覺性、能動性和目標導向性正是主體人自主性、能動性和創造性的體現。需要指出的是,主體的選擇可進一步分為“主動選擇”、“被動選擇”和”無意識選擇“,而”價值判斷”在這裏則對應地具有理性的、利益的、文化的等不同取向。
以新中國成立以後的建築方針為例:1955年,在第一次反浪費運動中確立的“適用、經濟,在可能條件下注意美觀”的14字建築方針,指導了中國城市住房建設30餘年,發揮了決定性的曆史作用,卻也存在難以擺脫的時代局限。14字方針在“短缺經濟”條件下提出,因而帶有片麵強調經濟要素的傾向。1985年11月,在中國建築學會組織的”繁榮建築創作“學術座談會上,曾任建設部設計局局長的龔德順先生提出:”適用、經濟、美觀的建築觀點是我們需要的,改一改這個提法更有利於繁榮建築的創作。”龔德順。繁榮創作對中國現代建築史的再認識[J]。建築學報,1986(3):71990年,時任建設部部長的葉如棠先生在文章中表示讚同龔德順先生的主張葉如棠。多元共存,兼收並蓄,古今中外,皆為我用——關於繁榮建築創作的再思考[J]。建築學報,1990(1):3。1986年,時任建設部設計局局長的張欽楠先生提出將14字方針修正為“適用、安全、經濟、美觀”8字方針,並強調建設實踐應本著“時代性、民族性和地方性”的原則,注重”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環境效益“的綜合,奈何接踵而至的開發巨浪不僅令人們將舊的建設方針拋在腦後,也無暇顧及新的核心價值取向。改革開放30年以來,中國城市受到西方文化的全麵衝擊,“自由開放的建築設計市場,在業主、長官和建築師的共同操作下,幾乎上演了古今中外的所有建築劇目”鄒德儂。“適用、經濟、美觀”——全社會應當共守的建築原則[J]。建築學報,2004(12):74。現在急需的是厘清思潮湧動之下屬於自身的價值觀和各種局限。在權力和經濟成為主導力量的消費文化背景下,居住形態內在價值觀的樹立是非常重要的,不僅有助於發現和判斷發展的走向,更有助於認清發展的層次和階段性障礙。2004年至2005年,《建築學報》雜誌連續刊登多位專家學者的文章,呼籲確立新時期的建築創作原則,在14字方針基礎上提煉的“適用、經濟、美觀”6字方針被提上議事日程。
同樣地,新中國成立以來的集合住宅建造方式也清晰地反映了其中蘊涵的價值選擇:從早期的集體宿舍型到緊湊型標準居住單元,再到空間和麵積標準多樣化的商品住房,物化的居住形態隱含著特定時代、特定人群對生活方式的選擇和空間生產的價值判斷。
生產
生產是指基於物質文化生活需要、基於提高生產力的需要、基於探索未知世界的需要對資源加以利用並製造出相應的有形或無形產品的行為,通常包含物質生產和精神生產兩層含義。馬克思主義哲學認為物質生產活動是人類最基本的實踐活動,由於物質生產是建立在認識進步的基礎上的,因而與精神生產之間具有緊密的關聯。人們進行生產活動,必須采取一定的方式並與自然和他人結成恰當的關係,也就是形成適宜的生產方式。生產方式決定了一個社會的基本製度、階級結構和思想觀念,也決定了居住形態的物質空間、社會經濟特點。人們怎樣生產,就怎樣生活。例如,以生產資料原始公有製為基礎的生產關係,決定了原始社會的性質和麵貌;以地主占有大量生產資料為基礎的生產關係,決定了封建社會的性質和麵貌。同樣地,以生產資料社會主義公有製為基礎的生產關係,也決定了新中國的社會性質和麵貌,包括居住在內的城市生活方方麵麵都由此形成了相應的形態特征。
在居住形態的生產過程中,主體性活動主要體現在能動性、創造性,以及與之相關的控製力之間的協同上。能動性和創造性源自居住需要層次的不斷提高和價值的判斷,而控製力則同時將這一過程放置到文化價值和社會共同利益的檢驗係統之中。人們在生產、使用過程中,經由規劃、建造、供應等環節,形成了主體與居住形態之間的互動與對話。在現代社會中,通過組織化的生產係統,人們最終獲得必要的物質空間及其所蘊涵的一係列心理、價值和交往的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