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完全是,”我搪塞道,“提幹也不是什麼壞事嘛。”
“那是當然!試想一下,一年之後,你們倆幹部在院子裏堂而皇之出雙入對,不僅衣食無憂,旅裏還給分一套房子,也確實挺美。”
我聽得心花怒放,眼前立馬呈現出我扛著威嚴的“一毛二”挽著黃文在旅裏漫長的林蔭道上散步的場景。那場景是如此溫馨、甜蜜,並且觸手可及。真好!
“對了,你呢?”我問起了歐陽俊,“你不也老喊著提幹嗎?怎麼樣?”
“還沒想好呢。”歐陽俊有些敷衍,找了個理由掛了電話。
4月的一個周末,我依舊借口去閱覽室,去找了黃文。
“跟你說個事,”黃文麵色凝重,“關於大學生提幹的文件下來了。總體原則是擇優選拔。”
“啥意思?”
“就是說不是夠條件的都能提,有名額限製。”
“具體是多少?”
“分到旅裏來的隻有兩個。”
“那就是說,我、歐陽俊還有林安邦隻有兩個能被選上?”
“如果真是那樣也還行,”黃文說,“就怕到時候突然殺出個什麼這公子那千金的。”
“如果不能提就算了,”我有些沮喪,“大不了回湘城找工作。”
“你這是什麼話?”黃文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這話一點都不負責任。”
“沒有沒有,”我趕緊解釋,“其實我是不想跟他們倆爭,都是最好的兄弟,他們提幹的願望比我迫切多了。”
“憑什麼他們的願望比你迫切?”黃文的眼圈紅了,“你還有我在這裏呢,憑什麼你不迫切?”
我沉默不語。
黃文哭了起來:“夏拙,我算是看出來了,從我來這個單位到攛掇你提幹,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廂情願,都是我一廂情願!”
我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一聽到她那哭聲我便腦子充血,一看到那淚珠子我便心裏泛苦。我輕輕摟住她,哄著她,“別哭了別哭了,我一定好好努力,爭取提幹行了吧?”
我想,命運真是個蹩腳的編劇,總是把一些狗血的橋段套在我們身上。大學時代“104舍”的鐵哥們兒,闖進部隊號稱同呼吸共進退的四個人,除去一個中途退場的,剩下的三個竟然麵臨著優勝劣汰的尷尬。安哥林安邦,作風過硬,為人剛正,我們當中最像軍人的軍人,需要通過提幹來實現他建功軍營的夢想;歐陽俊,進部隊便將“提幹”作為終極目標,這是他的願望,也是他風光不再的父母對他的願望;我,原本胸無大誌得過且過的一個人,又被所謂的“愛情”綁架著踏上“提幹”的漫漫征途。誰能放棄?誰可以放棄?
周三點名完畢,李瑞跑上來找我,“指導員讓你下去一下。”
“啥事你知道嗎?”我問道。
“不知道,”小李子言行謹慎,“看樣子氣色不大好。”
我心裏“咯噔”一下,跑下樓去。
“報告!”
“把門關上。”指導員神情嚴肅,全然沒有往日的隨和淡定,“跟你談談。”
“有人寫匿名信到政治部,反映你和宣傳科黃幹事談戀愛。有沒有這回事?”
我錯愕地看著他。
“回答我,有沒有?!”指導員的聲調高了一些。
“沒有。”我決定隱瞞。
“夏拙,我這樣問,不是為了審問你,是希望幫你找到解決的辦法。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到了非常危險的關頭,”指導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連隊為了讓你提幹下了那麼大功夫,老連長臨走還交代我,一定要幫你把這事辦妥了。現在有人告狀,肯定是你的競爭對手。”
“競爭對手?”我的腦子有些卡殼。
“一封是舉報你和宣傳科的小黃幹事談戀愛,一封是舉報一連的林安邦在駐地找對象。盡管沒有證據,但寫得都很詳細,很有可能成為幹部部門審查你們的基本依據。”
歐陽俊?如果匿名信來自競爭對手,那麼必然是歐陽俊無疑。
難道,這就是同窗四年的兄弟,這就是讓我掏心掏肺的摯友?
為了什麼?就為了一個士兵提幹的名額?
“現在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和小黃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