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明玦身前是聶嶼川,可父親的身軀擋不住縹緲的聲音;
他身後有聶家,可聶家是榮耀和驕傲,從來也是責任——
聶家不止有身後跟他一同征戰的兄弟,還有在清河永遠翹首以盼的婦孺,包括他自己的母親和弟弟……
屋內傳出的每一句言語都是回旋鏢,在身體前後不斷穿梭著淩遲,聶明玦的頭低著——他早就想過有這一天,可做過再多心理準備,還是超過了心裏預期……
“聶明玦。”
是聶嶼川叫他。
“你聽見了?”
“嗯。”
聶嶼川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聽見了就好。”
聶明玦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回話:“我知道,此行重要,不可因一時意氣影響大局……”
這一夥人,是市井出身,有些修為,走鏢護衛為生。
若是以往,他們攀不上聶家;可那時,聶家第一次走出來,需要用他們手裏的一條線來盤活一筆重要的生意,從而盤活整一盤棋。
也所以,不過三兩句話,聶明玦隻能聽著。
但聶嶼川打斷了他的思緒,卻是相反的意見——
“不!”聶嶼川的背脊如鬆,卻並未回頭:“此行重要不假,聶家如今急要這條線所以要求人也不假,但!”
聶嶼川的話擲地有聲:“你姓聶不說,更是我聶家未來之主,不過宵小之徒,竟膽敢趁我聶家之危挑釁欺侮於你,就更是再打我聶家的臉!”
聶嶼川的殺意與音量都毫不掩飾,聶明玦在覺察他的意圖之際,他的視線便如猝不及防被針紮了一般彈到了聶嶼川身上——
“我聶家如今是遭了難,是處處掣肘於人,可不是處處低人一等,聶家兒郎的脊梁還在!”
聶嶼川話落,手中的刀就已經出鞘,兵刃反射的寒光在聶明玦臉上劃過,徹底砍斷了他這不聽話的耳朵接收屋裏因著聶嶼川的話更加無法無天的叫囂和挑釁的通路——
聶明玦懂了聶嶼川的意思,自然無需多言,動作上也不再猶豫……
說實話,江澄幫著找來的新的功法與心法聶家並沒有完全信任,新的仙術沒來得及精進,原本的又沒有完全磨合;
而那隊鏢客敢跟他們叫板,也不是庸碌之輩,那一戰,不算輕鬆。
但聶明玦也清楚,聶家風波之後再出清河,第一次是立威之戰,首戰不捷,往後就都難了。
聶明玦懂聶嶼川的意思,自然也不會退縮——畢竟拿那條線,也不是非要這些人。
戰後,聶嶼川與其他掌事人回了落腳點,聶明玦善後。
聶明玦本想著泰然處之等結果任處置,卻還是沒忍住溜了過去——
他還是想知道。
“如今的狀況大家瞧見了,這樣的事不會是第一次,明玦他……確實不同於以往。我是他爹不假,可也不隻是他爹,懷桑也不是個成器的……這一回,我是想把事情擺在台麵上,與大家議一議——你們都是我聶家骨幹,也都不必有什麼顧忌,有什麼想說的,直說便是。”
聶嶼川的話說的明白,說白了,就是他真的願意把聶家主這一位子從他們這一脈平和遞出。
“唉呀家主——”
聶嶼川剛說完,便有人接了話——
“家主,當年,要不是少主,咱們聶家早就都填進了祖墳裏!咱們聶家是屠戶出身,仗義每多屠狗輩,咱們也不是忘恩負義的!”
“就是啊!且不說這個,咱們少主那也是我們看著長的,不過就是這一回出了點事,可是從前那一回不是長臉的?如今有了新的功法心法,那也是少主先試的,家裏哪兒有這樣沒良心的呢?”
“再說了,說到這功法,現下少主不是已經練上來了,那修為什麼的回升回來,不也就是時間問題?假以時日,少主怎麼就不能是從前的少主了呢!”
……
不得不說,那一番大清洗之後,聶家上下有二心的,確實已經被清的差不多了。
而聶嶼川這一番話,一方麵,是因為外來的衝擊將聶明玦這一遲早要爆發的問題點到了明麵上,他遲早總要處理,趁勢而為罷了;而另一方麵,又何嚐不是對內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