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紫鳶沒想到江厭離會突然為江澄乞憐,她沒照著虞紫鳶的預想“無理取鬧”,卻反而將虞紫鳶的心口穿在了劍鋒之上——
虞紫鳶有些無措,江厭離又何嚐不是,相擁本是一時衝動,情緒潮退,兩人都有些無所適從。
江厭離低垂著頭,低聲輕道:“阿離失態,阿娘……”
“說這話做什麼?”
虞紫鳶打斷了江厭離。
兩人一時相對無話,虞紫鳶有心要說什麼,卻猶豫著不敢多說,想著不如轉過頭再自己去查,處理好了再說總好過空口作秀。
沉默半晌,一道聲音打破了這死一樣的寂靜——
“你們母女在這裏說什麼悄悄話?”
是方琪。
方琪身邊空無一人,推了門徑直到虞紫鳶身邊,像是沒看到虞紫鳶與江厭離竭力掩藏過的滿臉狼藉:
“好你個阿鳶!聽底下人說你到了,我便巴巴跑來找你,知道狸兒也要去阿澄那兒待一會兒,我還猜你也會在阿澄那裏,不想你們兩個竟是躲來了這裏!知道你久未歸寧想家得緊,可夜裏風大,怎麼也不能剛到就拉了狸兒也胡鬧!若是再病一個怎麼辦啊?”
見方琪身邊沒有下人,虞紫鳶便知道方琪是有意讓人離開給了她們空間,估計也等了許久,見她二人久未出聲,這才推門進來,看似嗔怪,實為解圍。
虞紫鳶便也佯作尋常,忙笑道:“怪我怪我,一來不曾先去和兄長嫂嫂說話,卻還拉著阿離胡鬧,讓嫂嫂好一番擔心,嫂嫂莫怪!”
虞紫鳶話甫一出口,便猛然覺出這套虛與委蛇的話術竟是有幾分像江澄,心下驟然又是一痛——
虞紫鳶說不清是因為她又意識到這是她將絕大多心思放在江澄身上的又一印證,還是因為這也說明了她教養失職。
否則,怎麼都該是孩子來學她的。
可如今,江澄是死過一回摸爬滾打自己悟的,江厭離是進了女學跟著先生學的……
念頭是電光石火間在心裏頭過的,虞紫鳶麵上半分不顯,方琪自然也無從得知。
方琪上前兩步抬手刮了刮虞紫鳶的鼻尖,嗔道:“我哪裏是要說來怪你!來狸兒——”
方琪說著將江厭離拉到身邊,捏了方幹淨的帕子籠在江厭離眼上,對著虞紫鳶接著道:
“知道你們母女也是許久未見,數不盡的話要說,可是你看——夜裏到底風大,孩子眼睛都被沙迷成什麼樣子了?
可說好了啊——你江夫人在外頭再風光,在虞家可要聽我的,今夜裏不許再鬧了 ,快帶孩子去歇著!
明日裏父親母親定是要去找你一同來看阿澄的,彼時瞧見了你倆這樣子,要誤會了是你欺負狸兒,有你受的!”
虞紫鳶忍下心口翻滾的痛意,對著方琪討好著笑道:“好嫂嫂,你可千萬莫在唬我了——如今你不是瞧見了,是風沙將我二人眼睛迷了,可不是我欺負的阿離——好阿離,你快為我證證清白來!”
長輩間的談話江厭離自然是不好插嘴的,但既然虞紫鳶已經提了她,她這時候插話也就無可厚非——
“舅母,方才阿娘確實隻是拉了我要來說說話的——隻是阿娘你瞧,如今舅母可是為我撐腰的,你若是後頭要欺負了我,我可要找舅母告狀的!”
江厭離順著前頭的話“解釋”了兩句,緊接著撒嬌賣乖鬧過一番,方琪進這院子前頭的事就算是徹底揭過去了。
“你這妮子!”
虞紫鳶揚了揚眉,抬手略微猶豫,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輕輕拍在了江厭離額角,緊接著,江厭離就被方琪往後拉到了自己身後——
“哎哎哎——這不就叫我抓著了?仔細著我去告你一狀啊!”
“哎呀嫂嫂,這就實在是冤枉我了——”
……
兩人又鬧了幾句,方琪一手拉著江厭離一手虞紫鳶,道:“好了好了,時候是真的不早了。那幾個小妮子知道狸兒來了都巴巴地要與狸兒一起睡,我正頭疼要叫狸兒去哪兒,正好你來了,有什麼都明早再說,快帶著孩子去歇著吧!”
虞紫鳶自然是無有不依,應下之後笑鬧兩句,便就帶著江厭離跟著方琪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