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眠的眼裏是江澄看不懂的情愫,是晴空萬裏豔陽高照之下被陽光鋪滿的水波微漾的湖,懷抱著藍天白雲,蘊養著和風驕陽,入目該是愜意滿懷……
可是這和樂美滿得邀雲與天空入水的湖麵之下,卻有何等暗流——江澄看不清。
江楓眠的歡欣毫不掩飾,他介紹了自己是自哪裏想出來的“晚吟”二字,又對著江澄道:
“阿澄——阿爹不曾與你提過,你或許不知,但這裏許多人卻是知道的——咱們江家有幾脈,是死忠於我們這一脈的,你身邊的江南,就是其中之一之後!”
江楓眠說得雲淡風輕,像隻是與晚輩閑話一般當眾說起家中無關緊要的趣事,但於江澄等人,無異於平地驚雷!
江濯與江南都在江澄身後,江楓眠最後的話一出,江濯的手剛要動,就被旁邊的江南不動聲色按了回去。
江楓眠話中直指江南,眾人的目光順勢交彙而來,所幸兩人動作極小,又有江澄江漾擋得嚴實,也就沒引起他人注意。
而對於江楓眠的話,江澄適當地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就道:“是嗎?我確實不知道,不過既然已經不在蓮花塢了……”
不論江楓眠意欲何為,江清他們決不能再次在這個時候被江楓眠拽到人前!
可江澄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楓眠一聲輕笑打斷:“你這孩子!你且聽我說完啊——”
江楓眠的笑意裏盡是寵溺,可烈日當空,卻硬生生笑得江澄汗毛倒豎!
如果——隻說如果——如果江楓眠真的知道江澄身邊所謂的“陳然”其實是江濯,再加上已經被打上“江澄”烙印的江南——
那也就是說他知道了他所說的忠心的這幾脈其實已經為江澄所用——那江楓眠點出這事,勢必會把江奕他們也再次拉到人前,他的目的是什麼?
是單純的想離間或是威脅,讓江澄不敢再用他們來斷江澄的臂膀,還是想借此把所有事情擺在明麵上,再通過把江澄推出來,要釣江奕和江清他們出來再要他們的命?
江澄麵上還保持著訝異卻乖乖聽話的模樣,通體卻已冰寒,心下也以最快的速度盤算著他這幾年和江清他們攢下來的家底——
他不能再負身邊人,絕對!
而江楓眠的話他是不能再打斷了,於情無禮,於理不合……
江楓眠聲音輕快,接著道:“阿澄的名,其實就與他們有關!我們這一輩從木,阿南的阿爹也是厲害的大夫,他的名字就是岐,以山養木;
而到你們這一輩從水,阿南的名字,就是因為南方多江河湖海,也多雨水。
而你們這一輩的孩子,名字本是要從江河池溪湖海這幾個字裏找的,隻是欒哥要他的兒子
——也就是你們這幾個孩子裏最大的那個孩子——要他清正本心,定了清這個字。
於是順著往下,栗哥便給兒子取了‘澈’,梁哥給兒子取了‘濯’,到你,則是‘澄’。
我們這一脈,是幾脈中心,所以,你要始終澄明視聽,不為外物所惑,而他們是除了阿漾以外——尤其阿清、阿澈、阿濯和阿南,都是可信可用之人,明白嗎?”
江楓眠言語之間已經到了江澄跟前,直視江澄滿目的震驚。
像是知道江澄的不解,不等江澄說什麼,江楓眠接著道:
“阿爹當年要他們離開雲夢是別有緣由,可哪怕阿清他們不在雲夢,也不曾同你一起長起來,可也依舊是能信的;而若有朝一日阿爹不在了,那阿清他們的阿爹,於你就也是可信的——你若是後頭要用,也隻管直接將他們叫回來就是了,知道嗎?”
江澄想說的都不能說,他隻能滿眼孺慕,滿麵焦急,道:“阿爹說什麼呢!您如今正值壯年,我又才多大!”
江澄的聲音裏有撒嬌與嗔怪,但既然江楓眠要演父慈子孝,江澄不能在這裏與江楓眠唱對台戲——
仙家百門是因著江厭離與金子軒的訂婚宴彙集而來沒有錯,可這婚宴之後,大出風頭的就莫過於他江澄!
為江澄取字,本是江家自己的事,甚至可以說隻是江楓眠與虞欽等這幾個江澄的長輩之間的事。
而江楓眠專門提起,雖說也鬧了藍啟仁一個沒臉,但也不過是以此為引罷了。
實際要說的卻是他的冠禮,以及他透露給仙家百門最大的信號——江澄是江家下一任的掌家人,且是他心甘情願推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