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善想了想,道:“罷了,若是假的,那便是說他當年不過十歲,便就有這個本事藏拙布局;若是真的,隻看心性也是上佳,江家也到不了別人手裏!
且他早早將江漾養在身邊,想來就是自己短壽也有打算。左右如今金江兩家聯姻,他又是江厭離同胞手足,我們便是綁在一起了的。
你又與他交好,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若是他當真有這個本事坐穩蓮花塢,於我們也算不得壞事!”
父子又說了別的事,金光善眸中含笑,直看著金子軒從屋子裏出去。
金光善慢慢閉上眼睛,想著金子軒又極為細致地描述的那年蓮花塢之事,漫不經心地開口吩咐——
“金複,去試一試他——裝作吳家的人。”
這個他,自然就是江澄。
吳家的人,因為怕極了江家對吳家動手,恨極了江澄泄憤使得吳彥失控為吳家惹了禍患,於是伺機報複,很合理吧?
於是,暗處低低地傳來一聲“是”,屋子裏就又沒了聲響,隻金光善的指尖敲在太師椅的扶手上,一下,又一下,微不可聞……
正好,江澄這一出過後,就算金江聯姻賣了藍家這個麵子,也不見得就多值錢了。債多了不愁——姑蘇藍家被孤立,已經沒跑了。
溫家跋扈自取滅亡,可是四大世家,還是太多了啊……
而這邊,江楓眠見江厭離不答,便又問了一遍——
“阿離,你不用擔心兩家諸事,你隻告訴阿爹,與金子軒成親,你當真願意嗎?”
江厭離怔了怔,低下頭,輕聲道:“阿爹,我願意的。”
江楓眠眉眼柔和,道:“好,那阿爹就知道要怎樣與金家說了。”
……
“如此一來,金江兩家聯姻就是板上釘釘了。”
消息再到江澄這裏,江漾也已經在桌前喝江濯晾好的茶了。
幾人氣氛凝滯,同心訣運轉之下,交流無聲。
江濯一邊說著一邊給江漾續了茶,接著道:“可金家那邊好像看出什麼了,我們不做應對?”
江澄一聲嗤笑,接著道:“老狐狸——怕什麼,正好,我們的人攪和攪和,阿濯的事也順理成章了,不是正好?”
江南接話:“確實是個機會,說起來,當年在金子軒年前那出戲倒實在不虧,可這金家主,項莊舞劍,隻怕意在沛公啊!”
江漾想了想,問:“他在姑蘇裝成吳家人繼續來找我們的事,是要踢藍家的場子?”
“是,那阿漾再猜,他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來踢藍家的場子?”
江澄有意加重了“這個時候”,引著小孩兒慢慢往深處想。
而江南與江濯,一個自小在江奕江栗幾人精心養出來的,一個在江家打小練出來的玲瓏心,隻是沒往這裏想,聽江澄一說便心如明鏡,在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裏看到了肯定,就更是隻等著江漾慢慢想,他們卻已經是在想其他的了。
而江漾也很快就明白了其中關竅,馬上道:“溫家?他想讓溫家看到藍家失勢,然後就能把禍端引到藍家身上?這樣一來一箭雙雕,既能試出阿兄身體到底如何,又能推一個炮灰去溫家眼前?
至於為什麼是現在,是因為前麵有魏嬰與金子軒鬥毆一事在先,如今藍家偷雞不成蝕把米,又有阿兄的事在後,若是吳家再在藍家的眼皮子底下作亂,就更能趁熱打鐵直接折了藍家的威望。
這樣,對溫家來說,藍家就是那個更好的開刀對象了!畢竟哪怕藍家威望不再,名聲的影響卻不大,還算名門正派,照樣能作引子將百家拉到溫家對立麵給溫家機會洗牌,卻不會太過消耗溫家?”
江澄的聲音裏頗有幾分欣慰:“不錯,其實差不多了,隻是還有一點,如今折了藍家聲望,溫家再墮了藍家威嚴,若是再消耗了藍家精銳,那藍家衰敗,就是時間問題了。畢竟不似其他幾家——”
江漾接話:“藍家就是靠著君子之名立世的——以君子之賢名,或吸引追隨者,或辦學收束脩,或外出行事賺取報酬……若是藍家沒了威嚴與聲望,就隻靠著實力,熬過了坐吃山空,隻要後繼有人就還有東山再起的資本,可若是……”
可若是連家中精銳也沒了,就徹底完了。
“可……可藍家到底是藍家,有誰能一次性消耗所有藍家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