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訓練出來的探子——尤其是金子軒精挑細選帶到姑蘇藍家的,就更是精銳。
來人細致地說了一遍江澄與魏嬰的交談,包括兩人的表情與動作,話語除卻一字不落,語氣更是完全一致。
說到最後魏嬰的那句話,是他第二次被打斷——第一次是江澄特意問得那句“清心鈴,是溫熱的嗎”,與他又特意提過的“是溫的,就好”時,金子軒打斷他,帶著疑惑重複了兩聲“溫”。
那人老實應聲,最後再補充道:“且江少主‘是溫的就好’這一句中,對‘溫’這一字咬得極重。”
金子軒聞言沉思,思緒紛雜但卻是有東西逐漸明朗,便就使了眼色給一旁自覺記錄這人嘴裏每一個字的金子勳,叫他將這兩句話用朱筆畫出來,卻也沒再多說。
金子勳自然照做。
但這第二回打斷的人,卻是金子勳了——
“江家魏公子說:‘回去的路上,我會盡量避免與江叔叔獨處’——”
這話明顯是沒有說完的,但金子勳卻實在是沒忍住,幾乎是有些驚訝地低聲直道:“什麼意思?他什麼意思?他真有意如此直接做不就是,說出來還是專門說給江澄是什麼意思?
他這是威脅江澄如果江澄再警告敲打他就直接去引得江家主又去無條件護著他打江澄的臉?還是說故意炫耀說江澄你看你親父的愛重都要我願意配合施舍?
亦或者說根本就是自覺有這‘好本事’高高在上憐憫江澄為江澄去這樣做?這要是在咱們金家——”
金子勳話未說完,就在金子軒製止的目光裏漸漸掐了聲音。
金子軒的臉色不算好看,同樣刻意壓低的聲音裏冷意泛濫:“禍從口出,有些事,心裏清楚就好。”
金子勳神色複雜點了點頭,自知失言,便也乖乖應聲道“是”。
金子軒轉頭看向站在他與金子勳身前的人,冷聲吩咐:“方才子勳的話爛在肚子裏,一個字也不許說出去。”
那人躬身應“是”。
這些人在他手裏自然就隻會聽他的,有些事雖然也有數,但該叮囑提點的,金子軒也不會想當然覺得他們會知道。
金子軒抬了抬下巴:“繼續。”
那人便接著道:“江少主聞言扶著江南回頭,凝視江家魏嬰片刻,出聲輕笑,魏嬰欲解釋,說‘我隻是’未完,江少主說‘走吧’,帶著江家小公子與江南返回,其間江小公子與皆豎目以視江家魏嬰。
行至回程一半,靜立抬手,於指間望月垂淚,江小公子喚了一聲‘阿兄’,江少主手落,言語間有哭腔,隻叫了江南一聲‘南醫師’,便倒在江小公子與江南懷中,怯哭過後,才被扶回房中,腳步疲軟氣息雜亂。
回房後,屬下難以查探,但不見其中有異,一盞茶後房中燈熄,屬下又等了半柱香,仍未有異,便回來複命。”
金子軒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去姑蘇城裏等任務吧。”
如今的藍家,他留著無用,有聶明玦在,聶家就跟不得了,江澄那邊,如今也沒什麼要探的了,無論江澄後麵要做什麼,如今金子軒想要的反正也已經足夠;
而藍家更不是他能碰的。他們這些人進出藍家,藍家未必就真的全然不知。隻不過沒有碰到藍家罷了,所以藍家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若是真的碰到藍家,問題就全然不同了。
這人再留在藍家轉,沒什麼益處不說,反而容易折進去,就不如叫他先走。
“堂兄——”
那人應聲退了出去,金子勳湊近金子軒,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卻依舊有些忍不住,道:“這魏嬰……”
金子軒看了他一眼,金子勳便又乖乖閉了嘴。
金子軒拿過他手裏記錄的紙張翻看,一邊道:“操這個心什麼!江澄本就擅算人心,你都能看得明白的事,江澄應該已有打算,等著瞧就是了。”
話雖如此,但江澄有沒有打算,又有什麼打算,金子軒也摸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