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明玦的話是冰寒的石,瞬間就將孟瑤淹得徹底。
“穿上!”
聶明玦聲音極冷,命令一樣的兩個字砸下來,孟瑤僵硬著身子,卻也極快地將衣袍拉起來把自己裹了個徹底。
聶明玦彎腰,抬手挑了他的下巴叫他抬起了頭,像打量著什麼從未見過的新鮮物什,雙唇開合,卻盡是冰涼之語——
“七尺男兒立世,你就隻想的出這樣下作的手段?嗯?再說了,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我憑什麼幫你?你若身無所長,我聶家為什麼要因為你去招惹金家?就算我聶家能幫你,你就能立得起來?就單憑你的恨?”
孟瑤雙眼含淚,直看著聶明玦滿眼皆是質問:“下作?可我還有什麼?江少主的鋪子供著我的花銷不假,可是每一筆都走的鋪子專門單出來的賬,我攢了兩年,才攢了五兩銀子!
為見聶少主一麵,打點店家就花去了三兩半,剩下的,還要去全我找東西的謊,還要去備著萬一金少主不信我後頭的說辭我返程的盤纏!
至於金少主與金家,金少主與金家護著我們母子的安穩也不假,可也隻是叫我們活著,你能懂嗎!
我的所有動作都逃不出金江兩家的眼睛,有任何不同尋常的異動都會被察覺,要避過金江兩家,要打聽消息,要上下打點,直到能見到聶少主,我除了自己,還拿的出來什麼呢?”
孟瑤兩眼含淚,情緒由激動到強撐著的平靜,聲音裏透著顫抖,卻顯然是沒抓住聶明玦話裏的重點的。
聶明玦笑了一聲,道:“所以呢?你這樣不容易,大恩成仇恩將仇報,機關算計見我一麵,本少主就該信你這三言兩語,然後冒著得罪金家的風險幫著你去算計現如今金家的當家人?憑什麼?憑你這舍得下身子去勾引人的本事?”
聶明玦這就是將話點明了的,哪怕難聽,但也是實實在在的問題。
孟瑤從一開始,做得最多的事,隻是叫聶明玦幫他,接著叫聶明玦信他確實不是細作,也叫聶明玦信他確實是要報複金光善的。
但不論這些真假與否,他沒叫聶明玦信他真的能報複金光善,那他的所有承諾,就隻是空口白話,毫無說服力。
而聶明玦話已至此,孟瑤當然不至於還不知道聶明玦在說什麼,定了定心神,道:“聶少主,我知道我現在沒什麼資本叫聶少主能信我,可是,金家這邊不如麵上這樣擰成一股繩,私底下各有算計,反正幾大世家各有算計,難道聶家不想更近一步?幫我,對聶家而言損失不了什麼,但卻肯定是一個對付金家的突破口,聶少主就不想試試?”
聶明玦眯了眯眼——損失不了什麼?
同金家交惡,不是損失嗎?不過——
聶明玦勾唇,問:“你能看的明白金家的形勢?”
孟瑤捏著衣領的手緊了緊,鄭重點頭說了聲“嗯”。
聶明玦咧嘴一笑,道:“說說——”
孟瑤於是定了定心神,仔細將金家一池平靜之下的暗流分析了個遍,毫無保留——
“那些人不會忠心於金子軒,也未必就願意一心跟著我,可是他們要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為自己謀利,就一定會願意與我同流合汙。”
聶明玦聞言嗤笑,道:“你倒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膽夠大,心也夠細,隻是,本少主怎麼敢幫你呢?江澄供你體麵活著,金子軒保你安全,你尚能轉過頭去咬他二人一口,何況本少主這種粗人呢?”
聶明玦的眼裏已經有寒光閃爍,不論孟瑤那些話是真是假,他的折辱都已經是擺明了的,這人當真就能忍得下去毫無芥蒂?
孟瑤咬了咬牙,看著聶明玦道:“我知道,我知道金江兩家少主對我恩重如山,所以,難道不是我越有能力,才越有說能為江少主做些什麼的資本?至於金少主——我將這些人攏過來,於他而言就是擺在明麵上的敵人了,難道不是給他機會去清理這些人?”
聶明玦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孟瑤臉上的每一寸表情,笑道:“你倒是會給自己找理由——可是,本少主就是要幫你,也得要個投名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