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雙眼明亮笑意純澈,聲音輕如雛鳥胸羽,就這樣滿臉孺慕毫不掩飾地看著江楓眠,像是驕傲像是炫耀,等著江楓眠的誇讚——哪怕不是自己贏得。
可他雙唇開合之間,已經是滿口咽不下的猩紅……
江澄出聲之際,江楓眠聽聞那聲“阿爹”便猛地轉頭看著江澄明顯怔了怔,緊接著江澄便覺出這人渾身的戰栗,他低了低頭,再抬頭起來,一雙猩紅的眼就已經是掛了兩行清淚的。
江楓眠抱著江澄有些手足無措,似哄著小孩兒一樣哄著懷裏已經快十四的江澄:“好,好——那阿澄叫他們讓開,阿爹派人,趕快去把阿南接回來,為阿澄瞧瞧好不好?”
江澄眨了眨眼睛,乖乖點頭:“好。”
話音落,留下的那半數護衛收手,魏嬰與江漾一馬當先紅著眼睛衝出了蓮花塢。
江澄輕輕道:“不急,阿爹——能忍的。”
江楓眠顫抖著手去擦他唇邊溢出的嫣紅,又哽咽著哄著他道:“不忍,阿澄,疼就不忍……”
江澄咧開嘴笑,道:“阿爹在,就能說事了——”
江澄將頭轉去對著金子軒道:“子軒兄,有勞你,為雲夢,為江家費心——江某,有一糧莊,分半數給子軒兄……莊子,是我賬上……私人的莊子,子軒兄,與金家,都不必多想……這是……江某的誠意……子軒兄,莫推拒……”
金子軒神情複雜,道:“不過舉手之勞,若是這樣,我也不好白拿江兄的東西,我有個錢莊,也是我自己名下的,與金家無關,也能分半數給江兄,江兄與江家都不必多想。”
江澄神情裏摻了急色:“有勞……金兄,我已經……過意……不去,怎麼能……”
江澄話未說完,金子軒實在聽不下去,打斷他道:“我欽佩江兄,當交個朋友,也算是我的誠意,再者,隻金某的半個糧莊在江兄手裏怎麼行,如今江兄也有半個錢莊在我手裏,你我就當合作,也能彼此放心,不牽扯兩家,又有江宗主見證,莊子又都是你我自己的,就這樣說定了!這事與那母子的事後頭我都會叫人去與陳然和倪熊接洽。”
原本有些話是要江澄來說的,但這人如今的模樣實在難受,他說反而好些。至於後頭江家人要疑心這事他是否能自己做主,他再解釋這莊子本就是他的私產,若不開心拿去變賣了都不會有人管,何況隻是拿出來與江澄互換。
江澄眉眼微彎,道:“那……恭敬……不如……從命……阿爹……”
金子軒會將有些話接過去是在意料之中,但其實誰說都無關緊要,江澄要拿出來的一半糧莊也是早就與江故知一同商定下來的,這些都不是重要的,對江澄而言,這事到這一步,與金子軒的合作已經是板上釘釘,關鍵的,反而是江楓眠的反應——
回來這些日子,魏嬰已經閉關許久,他要知道,如今的江楓眠,到底是他的阿爹,是江家的宗主,還是……
誠然這樣玄之又玄的事他不該信,可如今又有什麼事比他與他的江家身上的事更玄?
所以,他要知道真假——或者說,他要知道是否能利用……
江澄說到最後又轉頭來看江楓眠。
而江楓眠卻一直看著江澄靜靜聽著他與金子軒的對話,見江澄又轉頭來叫他,便笑著道:“阿澄……真厲害!做得……很好……”
江楓眠的哽咽如同葉上的蠶將葉啃的不太完整,他的話也不連貫。於江澄,卻像是在銅盆上方剪斷了的珠串,在他的胸膛間震動不斷,回響連連。
江澄看著江楓眠笑了笑,眼裏掩不住的喜色,緊接著江澄渾身一軟,徹底在江楓眠懷裏沒了意識。
“阿澄!”江楓眠慌忙喚了一聲。
同時,另一道聲音也傳了回來——“都讓開!”
是將江南帶了回來的魏嬰,江漾同其他跟去的弟子也都在他身後。
魏嬰本就是江家年輕一輩第一人,後頭有了江漾,可他天賦再高,年紀也是硬傷,雖說真對上了拚上底牌不一定輸,但像這樣隻是拚起靈力,他的底蘊到底弱些。
江澄的身體江南清楚得很,照例喂藥,然後讓江楓眠叫人將江澄送回房裏針灸,再吩咐下頭的人去熬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