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濯興奮得像極了被扔進肉堆裏的狼崽子,兩眼都是閃爍的幽幽的光,拉著江澄摟著江南絮絮叨叨說著他這幾年跟著江染塵是如何的被他搓磨,又是怎樣的被他阿爹和岐叔盯著,還有江清與江澈又怎麼催著他……

總之嘴巴一刻也沒停下,說完了他求學的苦楚,又炫耀了他是如何的進步神速,還自誇了自己是怎麼的機智利落,幫著江漪安和江岐行事……

江澄與江南都是早熟悉他的秉性的,如他所說總歸要等,沒旁的事做也撐了結界不怕人探查,也就由著他說了。

江南從一開始的佯作不耐,很快就轉了神情加入,跟著一起吐槽自己的阿爹,說江清與江澈怎麼盯著訓著他做事,說自己怎樣做事,又怎樣碰上些什麼人什麼事……

江澄坐在一旁看著兩人一邊收拾床榻一邊閑話,一邊應聲一邊記著哪句說給誰去告密。

突然,江濯問:“對了阿澄,方才隊伍裏有個人偷偷問我是否也會卜算之術。”

江澄提了提精神,問:“哪個人,你怎麼回的?”

江濯道:“就那個右眼有疤的,我說我記不清了,隻下意識覺著應該是要下雨了的。”

江澄點頭,輕笑道:“不必擔心,想來是宗主那邊的人,你答的沒有問題。他是來盯著阿南看他會不會對我出手的,旁的最多也隻是試著查查你的來曆,但那邊更多的注意力想來會在這次謠傳我會因病癡傻的流言上,或是盯著奕叔他們那邊,不必擔憂。”

江南問:“那阿澄,流言之事,你有人選嗎?”

江澄笑道:“我怎麼會知道?說到底,這流言若是坐實了於誰有益,大抵就是誰了。阿娘這些年在家裏擺在明麵上的目標已經很明確了,便是護著我做個閑散的富貴公子靠著江家一世安康。反倒是宗主因著阿娘奪權更貪權勢,是以這事自有他去頭疼操心,我們庸人自擾做什麼?對了,阿濯說到哪裏了?繼續啊——”

江濯與江南於是點了點頭,江濯拍了拍腦袋,道:“對對對,我們接著來說。”

江濯就又拉著江南與江澄嘴上不停,江南難得活波至此,也跟著鬧得沒樣兒。

江澄一邊聽著應著,一邊泡了茶放在桌上晾著。

三人就這樣一直鬧著,一直到用過晚飯虞紫鳶派了人來催著就寢。

像極了墨水滴上宣紙,墨色浸泡蔓延,很快,便染了整一個的天。雨淅淅瀝瀝地下,像極一曲悲壯的離歌。

“阿澄,”江南湊上前去問:“你在這裏做什麼?”

江澄立於窗前,不答反問:“你們覺著外頭的人冷嗎?”

江濯於是冷笑道:“自找的唄,今兒個夜裏可真是熱鬧!”

自他踏入這道觀那刻起,身後的尾巴散去又聚攏,到現在外頭可真不可謂不熱鬧。

江澄呢喃道:“是啊,真熱鬧——可這樣不行的……”

他微微偏頭,對著江漾說:“聯係漪安,告訴他加碼,圍魏救趙。”

“是!”江濯應聲去忙。

江南上前關了江澄的窗子不叫他再吹涼風,道:“想來那老道也是顧及著這些人將他的異狀傳了出去,有人疑心他會倒向你,反而對你不利?”

江南雖在說著,卻也是猶疑的語氣。

江澄蹙眉點頭,呢喃道:“想來是有這原因的,可他為什麼呢?”

說著轉頭看著江南,不自信道:“我救過他的命嗎?”

“啊?”江南愣神,然後搖頭,認真問道:“你見過他嗎?”

江澄搖頭。

然後傳完信的江濯過來,看著兩人疑惑不解的模樣,問:“或許啊,我是說或許,有沒有可能,他是算卦算出阿澄不凡,於是有意投誠來的?”

江澄醍醐灌頂,驟然抬頭,問:“算卦?”

江濯點頭,理所當然道:“是啊!”

江澄問:“你能算我的前世今生?”

江濯道:“算不了,自己與至親都是不能算的,而你們與我如今的羈絆這樣深,我當然都算不了。”

江澄問:“那之前呢?你算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