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聖人教化眾生,自然功德無量。但所謂祭孔之會於仙家百門中人,不過是清談會之間的又一次相聚,以便相互刺探或是彼此勾結。
念及盛平之世時也是人皇親主的大典,各家也沒人會想著得罪文人,否則潑墨揮毫間便是鋪天蓋地的口誅筆伐,弄不好青史留名,就當真遺臭萬年了。
故此各家無論如何都要賣個麵子,怎麼都會有一主事人出麵赴會。
江家自然也是,哪怕在清河沒有利益相關,但到底不能特立獨行到獨善其身,當然也要赴約前去。
虞紫鳶與江澄商議過,最終還是決議也領了這差事,由她帶著江澄一同前去。
江家的部署早已完成,雖說虞紫鳶而言不是全然盡在掌握,但如今情形,就算她日日守在江家盯著也是無益。
畢竟她說到底隻是主母,就算打著江澄的名頭插手江家實權,也難免遭人猜忌,尤其她手中所掌並不拘於家宅後院之權,能夠做到與江楓眠這個當家家主平分秋色且不落下風,已經相當不錯。
而江澄本身為了掣肘魏嬰,也不能直接參與江家權鬥——哪怕他與魏嬰都無此意,但如江澄那日所說,他們分處兩營,即使什麼也不做,本身的身份就已經足夠份量。
江澄是要江家,但絕不是這個已經積重難返經不得事、且黨派林立心思各異的江家。要虞紫鳶爭權,雖說有要她跳出先前那自我桎梏的怪圈的因素,但也是為了方便他行事。
如今虞紫鳶手裏一半的掌家權就夠他動作,他也全身心在準備日後的事,還要顧著後世江家,自然不打算再給自己找事做。
而魏嬰——江澄難免唏噓——他自那時頹喪過後,雖還會與師兄弟玩鬧,但性子卻沉寂下來,每每見到江澄總是閃躲,更多時像是跟江漾杠上一般沉浸修煉。
按常理道,江楓眠若有意培養他做下一任宗主,總要提點他再去學些旁的來,但卻隻是縱著,隻如從前般不時撿些具體的教,卻沒有成體係一步步好好去教過。
江澄揣測過,實在看不明白,與江清他們交涉過,江清他們也不懂。倒是江奕一針見血——
“他就是這樣的人罷了,他既不願夫人的兒子做唯一的繼承人,又不想宗主的位子不在自己的兒子手裏;顧及著夫人身後的虞家又不敢如金光善那般浪蕩灑脫,怕虞家與他撕破臉皮與他交惡。
那魏嬰他最初應當也隻是養著做我們與阿清他們那樣的位置,隻是卻隻盯著天賦一事——許這是他的執念罷——他看重天賦,卻舍不得血脈之見,而他要培養一弟子去做江家的門麵,除過修為實力,待人接物、處世之道、謀略算計等等,又哪裏少得?
他自覺江家江湖遊俠出身,自比江湖俠客,不願沾染這些所謂下作的業障,說到底不過是有人替他看著。再說即使是散修俠客,若無心計,怕也難免死無葬身之地……”
江奕說罷告罪失言,這話與咒罵江楓眠無異了——他不是會失語妄言的人,這是故意說給江澄聽的,一踩一捧告訴江澄江清他們不是魏嬰之流,他們能替他處理的事很多,遠超明麵上能見得光的事情,也能幫他撐起江家門楣;同時也是勸告江澄莫做孤俠,莫如江楓眠一般猜忌江清他們。
江澄自然不會計較——這話本就是無錯的。孤身一人的短短那幾月,他在此事上不知吃過多少虧,跌跌撞撞一點點學,直至江故知他們回來,才替他擋下那些明嘲暗諷與明槍暗箭,才讓他有了喘息之機,也能慢慢跟著江故知他們去學。
說到底,虞紫鳶在江家內部可能的範圍裏權勢已經基本達到極致,不如出來走走,叫外界也思量一番。她與江澄一起,也剛好去配合他動作。
也剛好,江楓眠雖然知道這事勢必要為虞紫鳶做做嫁衣,但他自己卻也是不願去的,因此,假意推拒過後,還是一句“有勞夫人”將這差事給了虞紫鳶。
而江漾,他回來就是萬眾矚目,天賦披露後更得重視,到修為幾乎追平魏嬰這重視就更上一層樓。且虞紫鳶與江澄出行,江漪安便不必跟著,他自然還留在江漾身邊教導,也時時能護著他,怎麼都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