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熊被虞紫鳶叫到時便覺出一道靈力裹著極輕的聲音道:“回阿澄院子。”

來不及辨是誰的聲音,接到信兒,他明麵麵不改色,手上動作卻利索至極,背上江澄一馬當先便衝了出去,任後麵烏央烏央一群人卻也隻是跟著追罷了。

倪熊運轉靈力,沒多久就將江澄背回了院子又放進了屋子,虞紫鳶也帶著江南拉著江漾緊隨其後。

江南理所當然跟了進去,眼疾手快也將江漾一起拽了進去,虞紫鳶便帶著眾人在外等著。

江澄自然沒事,被倪熊放到榻上時手指微動並未使用靈力。

先前便已與江南商討過,江家不比其他地方,他院子的陣法雖說自被虞紫鳶覺出異樣後就已讓江染塵再改補過一回,但人多眼雜又都身處其中,保險起見,江澄並不打算啟用。且江澄手段再高到底實力低微,若用靈力也難免不會被人察覺——

故此便用最原始的法子傳信溝通,江南瞧著江澄的手勢行事便是,至於別的——

“總歸大差不差,見招拆招見機行事吧!”

江澄這話出來,江南一時間也不知作何反應,最後想了想,幹脆弄了一堆紙條出來,道:“你我靠默契,全看這心有靈犀一點通點不點的通,但旁的人總要有個法子去說,不如就這樣吧。”

江澄應道:“也是,如此也算萬全。”

於是就這樣備著也這樣用了。

江南借上前為江澄診病塞了先前備好的紙條給倪熊,倪熊低頭退後,趁此去看,隻見四個小字:“靜候聽令。”

倪熊不動聲色了然於胸,靜靜侍立一側等著下一步指令。

江南帶著江漾上前,江漾緊緊握著江澄的手。

江南喂江澄吃了些藥又紮了針,安撫地拍了拍江漾的背,靜立片刻上前去了銀針,江澄便皺著眉輕咳著轉醒。

江南扶著江澄起來,江澄虛弱但迫切著道:“阿娘呢?我要見阿娘,叫我阿娘來啊——”

江南轉頭剛要說話,倪熊就已經叫著跑出去了——

“夫人——夫人啊!少主醒過來了,現下正吵著要見您,您快些進來啊!”

虞紫鳶哄著眼眶佯作不穩,扶著金珠連連叫好,對著身後跟來的或跟她一同支持江澄的或不倒向任意一邊保持中立的長老門人等人道了聲“先失陪了”,又囑咐銀珠在外陪著諸人候著,便急匆匆扶著金珠也進了屋子。

銀珠不比金珠事無巨細,但也到底是她身邊得用的,自然也是放心的。

虞紫鳶剛帶著金珠進了屋子,江澄便掙紮著坐起,搶在虞紫鳶開口前道:“阿娘千萬莫怪阿爹,是我身子不爭氣!如今事急從權,阿爹才會想著要今日就借接風宴昭告雲夢百姓江家已經無恙,還有小阿漾的事咳咳——”

江澄劇烈的咳嗽起來,虞紫鳶一驚連忙上前去順他的背,卻被抓住手輕捏了一下。

虞紫鳶會意,細細想過江澄的話,在江澄又掙紮著叫了聲“阿娘”又一邊咳著翻了翻衣袖後,起身摔了茶盞——

“你倒真是你阿爹的好兒子,如今因疲累體弱至此都還想他,他何時想過你!你傷重未愈又舟車勞頓,他不問你傷勢幾何路途安否,隻想著要你去為他那虛名又作見證!你處處都想著他,可他何曾想過你!先前已經有那魏嬰了,如今又多了個江漾——”

“三娘!”江楓眠自然不能一直就在門口立著作雕塑,身邊人勸了兩句,他便也一言不發著趕過來了。

江楓眠推開門,虞紫鳶拽著江漾上前,質問道:“那不然呢?你有何要說有何要辯?我不是說了收他做義子,你為何一定要讓他作養子?你的兒子甚至還要他姓江改為他取名,什麼安然無恙的恙加水作漾——笑話!你上已有一個大弟子了,再多一養子你安的什麼心!”

江楓眠自然也怒不可遏,道:“虞三娘!你總是這樣無理取鬧!是,我是讓阿嬰做了大弟子,可他年歲長功課又好,論情論理他哪裏當不得?再說了,阿嬰就算是大弟子,又什麼時候越過過阿澄!還不是阿澄他自己處處不如阿嬰——”

不待江楓眠說完,江澄一聲悲鳴叫了聲父親,咳出口血便直接倒了下去,虞紫鳶與江南都驚叫著撲了過去,江漾也在一旁大哭起來。

江楓眠愣在原地——

此時外麵雷愈響雨愈大,結合方才雷雨方起時的情形,不論旁人是如何想的,他卻是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他看向江澄帶回來的小孩兒,他記得那時江澄暈了過去,這孩子有些垂淚之意,現下他哭得嚎啕,接著便是雷雨大作……

不待他有下一步動作,江南接手了江澄,虞紫鳶垂淚怔愣過片刻,看他定定看著江漾,便直接擋了過去。

虞紫鳶厲聲問道:“你還要做什麼?你瞧不見他如今什麼樣子了嗎?你說他處處都不如魏嬰,你摸著良心說,你對魏嬰費過多少心思對他你又費過多少心思!你瞧不見他這些年到底怎麼過來的嗎?你說魏嬰何時越過過他,你且瞧瞧江家上下如何看魏嬰又如何看江澄!”

“夠了!”江楓眠怒道:“就算方才是我失言,可你這些日子處處與我作對,還有如今你這一出,是又因為阿嬰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