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再睜開眼的時候,裏側觸著的溫熱已經不似剛入懷時灼熱——想必是已經退了燒,他昏睡兩日,也多是因為力竭。

江澄側頭去看,江漾趴在床邊嘟著嘴睡得正酣,江澄滿心憐惜不見發酵,突然驚覺不見江南,正要去尋,卻發現人正窩在床下半段也正睡著。

不過幾日,幾人倒是都累的夠嗆!

江澄沒叫人起來,覺出裏側人微微的顫抖,回神去看,小孩兒軟乎乎的小小一隻,含水的大眼怯怯地看著他。

江澄笑,輕輕的道:“阿洋醒了?還有哪難受嗎?”

小孩兒聞言瑟縮了一下,隻睜著水汪汪的大眼怯怯的看他。

江澄自然覺出了小孩兒的害怕,想了想,最終沒硬把人拉進懷裏,反倒是伸了手去揉小孩兒的頭,溫聲道:“洋洋,你別怕,我知道你應當是什麼都知道的,你且先聽我說,可好?我知道你是能懂的,你我之間的事我先說與你聽,你再做判斷。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會害你,可行?”

江澄眼底的溫柔和手底的溫熱都太過醉人,稍稍撫平了小薛洋心中的不安,他頓了頓,怯怯道:“我知了。”

江澄一愣,這才看出小孩兒臉上的蒼白來,旋即便覺出旁側趴著的一心裝睡的那人呼吸平穩的過分,倒是腳底那人年歲未到修煉的也還不太到家,心緒變化了些許,呼吸便給了江澄信兒。

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江澄當下便猜出了緣由,心疼占了上風不假,嘴上卻還是不饒:“既都已醒了,又何必爬著做一樁墩子,莫不是做了什麼現下才這般心虛?”

此言一出,蜷在腳底的江南訕訕嘟噥著“我就說這樣不行”,邊摸著鼻子坐起來,先是對著江澄扯出抹硬笑來,然後明戳戳給了江漾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便眼觀鼻鼻觀心,全然將自己當做尊雕塑。

江漾極難置信地看才十三的江南就已這樣熟練的賣了他做了鵪鶉,磨咬了後槽牙,乖乖坐正,喏喏道:“我……我灌了他記憶……”

強灌記憶,是江漾自修鬼道時悟出來的獨門秘法,本是他為折磨辱他者所用,被施術者痛他之痛,苦他之苦——他倒要看看,感同身受之下,那些道貌岸然的可還能不痛不癢不為所動!

隻是後來,經了江澈和江濯的手,這法子沒了戾氣,就隻是他們交流的秘術了——時常事態緊急之下以語言等描述,怕是會出差錯,直接以記憶共享,反倒直接。

前一夜裏,江澄極盡壓榨靈力又受了傷,加上身邊有江漾江南守著,自然睡得心安。隻是小薛洋卻隻是受了驚,有江南在,高熱也很快就退了下去,吃過東西後,當晚便能縮在一處裏怯怯去看另外三人。

江南在確認小薛洋安然無事之後便忙於江澄,江漾便主動接過了照顧小薛洋的擔子,將人抱去了另一屋裏。

到底是幼時的自己,江南不做他想也任由人走了,直到江澄靈力慢慢又在丹田流淌,他卸了力氣,這才覺出不對來——江澄這屋子的結界同他江家院子的結界一樣是裏知外外不知裏的——江漾那屋子太安靜了,就算他刻意疏於修煉已久,也不至連還未接觸修真 的小薛洋的呼吸都聽不出來。

所以,江漾布結界了!可如今境況,怕是無論如何也用不到,就是要布,也該是要在江澄屋裏的,怎麼會用的到這小孩兒屋裏?

覺出這來,冷汗瞬間便爬了江南一背,他急急過去,剛欲敲門,卻見江漾已然開了門,一身肅殺冷酷,漠然拒人千裏之外。

江南怔然,霎時寒意便心底爬了全身——他自來都知道這幾人是遠不止在他麵前可見的這般無害的,他也非長於溫室之中亦非良善之人,故而這幾人行事果敢狠厲他能理解,哪怕江澄以身設局多方算計他也能理解……

隻是,江漾太狠了。他分明是知道那些經曆有多痛苦,卻是毫不猶豫想幼時的自己薛洋重來一遍,縱是江澄已盡了全力阻了下來,他也沒放棄讓薛洋再感同身受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