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州櫟陽——
一看似不足七歲的孩子奄奄一息趴於街道,同時,一馬車自遠處疾馳而來,駕車人執鞭高呼:“讓開讓開都讓開——”
行路人敢怒不敢言,隻得憤憤轉了頭不去看。可是那孩子不知是死是活,眼看那疾馳的馬車一寸寸靠近,竟是一動也不動趴在原地——
薛洋自然是活的,也是醒的,他覺得出腦裏的昏沉悶痛,也覺得出渾身的刺痛無力,也覺得出身旁的來來往往的躲閃著的人——恐懼一寸寸吞噬他,馬車越來越近,可他拚盡了渾身力氣,也不過是將半睜的眼睛睜大,屏了呼吸……
滿天的驚呼和預想的痛苦沒傳進薛洋的耳朵,他看見一道紫色身影似乎劃破虛空而來,下一瞬就將他緊緊抱在懷裏,那人似也竭了力, 隻來得及將他抱起來轉身,就被疾馳來的馬車撞飛,又被另外趕來的一紫衣人接在懷裏——那人身後還背著一同樣身著紫衣的少年。
薛洋迷迷糊糊聽見那駕車人怒喝:“找死啊!這可是——啊——”話沒說完便是一聲慘叫——是那紫衣人聞聲冷看了那馬一眼,然後那馬便發狂,向後撞上了馬車,再接著,薛洋暈過去了,隻是頭一回這樣溫暖的懷抱,他頭一回睡得這樣安心……
來人自然是江澄。
那夜裏他自客棧拋下江南江漾禦劍獨行,將這剛結的金丹壓榨到極致,每一絲靈力催動到極致,才趕在力竭之前救下薛洋——
他趕到櫟陽地界遠遠便見常家那馬車直衝薛洋而去,便什麼都來不及多想隻得飛身上前,直到將瘦小的孩子抱在懷裏方才安心,再接著被馬車撞到後背,他才驚覺丹田已虛空到他連三毒都無法催動,萬幸,江漾分毫不差的帶著江南趕來了。
而江漾與江南這邊,江漾中符定身,足跪了兩日才脫身。
江南倒是兩邊都放心不下,卻追不上江澄也救不了江漾,無奈,便想著在其間將事情問清楚,好在江澄處理了事情再來發難時為江漾求求情——畢竟前些時候,他已知曉了這人比他小了六歲,真真是個孩子。
剛一開始,江漾打死也不開口,什麼都不肯說,江南氣急了轉身作勢要走,不想手忙腳亂中竟直接被江漾掛在身側的佩劍絆倒,額角嗑出了血。
如今江南年紀還小,就是家中被貶黜打壓,父親祖父護著,江楓眠顧及往後利用更沒故意傷他,當下便疼出了眼淚。
江漾在江南摔倒時就急急喚了聲“南哥”,見江南疼出了眼淚,更是著急著問他傷的如何。
江南卻是氣急,嗬了聲:“你還不說!”
江漾下意識一抖,恍惚覺得眼前十三歲的江南與數年後三四十歲的江南似是沒多大分別,突然間意識到他南哥還是他南哥,再抬眼去看——
江南似是委屈極了,帶著哭腔道:“他那邊身子還未好全就獨身去了,你這邊又什麼都不肯說,我又什麼都不知道——就是活該我不是多年後的那個,可也總不能叫我如今這樣,有心要待阿澄發難時幫著你,都不知要從何下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