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被饑餓感喚醒,睜眼,是趴在他床邊披一身月輝的虞夫人,虞夫人手裏還握著他的手。
“阿……娘?”江澄正怔愣著,門響了,來人一襲繁複紫衣,儼然雲夢江氏宗主裝扮——是江楓眠。
江楓眠手提了一條薄毯,輕覆其於虞紫鳶身上,抬頭對上江澄發亮的眼睛,微微一愣,轉身對門外輕聲吩咐了一聲“去請江南醫師”,因為太過急切身上環佩都撞擊出聲。江楓眠回過身有些無措的看著江澄。
江澄垂了眸子,低叫了聲“父親”,不是“阿爹”。江楓眠一愣,微點了頭算是應了。
江澄不是十餘歲的江澄,他看得懂江楓眠藏在眼底的關切和愛護——可那又如何,他的愛從不曾送到他周身化作護他的堡壘,反倒是成一座巨大的磨盤一點點磨滅他的期待和脆弱。他是雲夢江氏少宗主,他是該早早強大扛起這偌大的江家,他是該比這江家所有弟子都多些磋磨,他是該是最嚴苛修煉的那一個——他是雲夢江家的少主,他不該對不起這個稱呼。但是,他又何時有過他該得的重視和慈愛?他是他唯一的親子啊!
既若如此,又何惜乎!
江澄閉了眼,江楓眠不語,父子相對無話。
不多時,江厭離破門而入,江南緊隨其後。
“阿澄!”江厭離的呼聲吵醒了虞紫鳶,虞紫鳶環視一圈,捏著江澄的脈又伸手探了探江澄的額頭,邊讓開位子讓江南到近前查看,邊皺著眉數落:“難為你生長在雲夢還能溺水,隻是你溺水躺了近半月,此番醒了卻不知道叫人,莫不是傻了不成?”
是了,這是他十歲那年的事。魏嬰拉著他帶著一眾弟子潛進雲夢澤戲水,不想那一帶生了水祟。並不棘手,偏偏蓮花塢弟子竟無人能與之一戰。
話雖如此,魏嬰天資卓絕,他資質亦屬上乘且又向來刻苦,若是他與魏嬰二人攻守配合得當卻也絕不至吃虧。誰料那水祟衝來時,魏嬰連隨便都未祭出,就直接將他按在身後以身硬承了那水祟一擊暈了過去,然後,就隻剩他一人有一戰之力——畢竟,知道刻苦修煉的弟子不會跟著他們上山下水,跟著他們胡天胡地的弟子不會刻苦修煉,他隻能提了三毒孤身迎戰。
可他剛結了金丹不久,修為淺薄又實在年紀太小,拚了全力也隻能是拖住了那水祟,讓師弟們拖著暈過去的魏嬰離去又喚了江家大人才救下差點喪命的他。
回來後。暈過去的魏嬰被虞紫鳶一杯冷茶澆醒罰去了祠堂,他躺了半月餘。
“三娘……”江楓眠喚了虞紫鳶一聲。虞紫鳶斜了他一眼,沒再出聲。
江厭離急得拉住了江南的衣袍,問:“阿澄怎麼樣啊?他沒事了吧?”
江南不動聲色自江厭離手裏抽了自己的衣服,說:“少主雖還虛弱,卻已無大礙,隻是如今嗆水過久肺部受損,怕是日後寒涼時不會好過,但若是好生將養,也不會出大問題。”
“無法恢複如初嗎?”虞紫鳶急問道,燭光與月光同映,她眼中有點點晶瑩滾落。
江澄本正心下暗中嗤笑那魏嬰逞英雄的毛病竟是自這時起就生了根,此時也回了神, 他可看得見江楓眠握緊顫抖的拳,也可看見江厭離眼底的心疼擔憂,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