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順四年,孟夏時分。
燕楚的邊關安城卻不合時宜的紛揚著大雪,天地間一片素白,寒風刺骨,淒涼肅穆。
安城城門緊閉,戰火斑斑的城樓上,溫南瑾著一身銀灰盔甲,居高臨下的擰眸看著城下的數萬璃軍,手握長劍,嚴陣以待。
璃國忽然起兵西侵,僅用二十日時間便先後攻占了秦、琰、垚三座城池,如今對安城圍攻了一月有餘,卻遲遲沒有進展。
城下,璃國將領楊槳知城內糧草必定麵臨枯竭,於是命令士兵在離城門三十米處搭灶煮起了牛羊肉,目的就是消磨城中將士的士氣。
楊槳派副將宋箸騎著馬在城下將他的話喊給溫南瑾聽,“溫將軍,我璃軍進入燕楚說起來也已經兩月有餘,這麼長時間都不見上京派兵增援,真是苦了你們這些忠心耿耿的邊境將士一腔孤勇。
你們的君王隻顧自己享樂,完全不顧你們的死活,你又何必執著於效忠這樣自私自利的昏庸帝王呢?城門一開,萬事大吉,你還做你的將軍,封侯進爵我璃國給你的隻會更好。”
溫南瑾眸色陰沉而冷淡,好看的眉梢微微皺著,不屑的高聲說道“回去告訴你們楊將軍,我燕楚大地非他所能踏的,強行踏入者必將殞命於此!”
“溫將軍,話不能說的這麼鑿鑿。”宋箸狹笑著繼續叫囂道“我們楊將軍也是心疼你們城中糧草所剩不多,特意準備了上好的牛羊肉想邀城中將士出城一敘,你就算自己不想吃,也得問問身邊士兵的意見嗎?”
他故意點出城內糧草不多一事,意指城中將士不過是負隅頑抗,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再僵持個幾日,屆時他們自會不戰而敗。
城樓上站守的士兵聞著被風吹來的肉香味,默默咽了咽口水,視線自動回避著敵軍大口朵頤的畫麵。
他們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吃飽肚子了,自是不受控製的受饞,但也不至於會因此喪誌。
溫南瑾不怪身後士兵些許的失態,自知是人之常情,他對著宋箸意有所諷的說道“你們多吃點,晚上冷,防寒。”
氣溫低,尤其是晚上,單薄的帳篷根本無法幫璃軍禦寒,因此每天都有凍死的士兵。
宋箸嘴角抽搐了兩下,強裝淡定,饒有所指的說道“沒關係,會有溫將軍你主動求談的時候。”
看出璃軍今日沒有進攻之意,他轉身走下了城樓,不再與宋箸口舌之爭。
上京。
朝堂上,十七歲的皇帝蕭子珩躺於龍椅之上,一手撐著頭,眼睛緊閉。
下麵站著的四列大臣麵麵相覷,搖著頭誰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被蕭子珩點了名去支援邊關戰事。
璃軍來勢洶洶,此去必定凶多吉少,所以誰也不想去。
唯一主動請命的定遠侯淩錫還被蕭子珩直接駁了回去,原因是其所統領的淩家軍是燕楚最強的軍隊,應該留下來保衛皇城才是。
蕭硯舟沒有帶兵打仗的經曆,若是安城淪陷,恐再難抵擋敵軍長驅直入京城之勢,所以他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意氣用事。
這也是蕭子珩執意留下淩家軍的原因。
就在文官一籌莫展、武官互相推辭之際,群臣之中傳出一道清冷的聲音,“微臣願領命前往。”
百官聞聲看去,龍椅上的蕭子珩也猛地睜開了眼睛,所有的視線就聚集在了一人身上,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身上。
一身紅色官袍襯的蕭聽肆的氣質越發的淡漠疏離,身影修長挺拔,劍眉秀目,眸似深潭,容貌清雋如天上謫仙。
蕭子珩坐起身看著他,詫異的笑出了聲,問道“皇侄?你當真願意去?”
蕭聽肆是蕭子珩的皇兄蕭策的兒子,是當朝的翊世子,年齡比蕭子珩還要年長三歲。
蕭策自願退出廟堂做個閑散王爺,在所有人眼裏,蕭聽肆也如他父親那樣從來都是不爭不搶,對政事更是漠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