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烈深知這一點,所以並不動怒,再加上他早有預料,這就客客氣氣道:
“盧大人息怒,楊烈自知昨日所為十分不妥,但一切事出有因,還請見諒。想必大人事先已經聽聞,九皇子殿下因為和我的一己仇怨而遷怒我‘天波楊家’,繼而利用皇室子弟身份勾結權貴,意圖擾亂公正,致我‘天波楊家’於死地,楊烈一時氣不過,這才膽大妄為。”
原本昨日之事風波太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楊烈時有意尋釁,楊烈也沒有愚蠢到當著文院大人的麵無謂狡辯,而是立刻恭敬認錯,動之以情,令對方怒火平息,反而對他有了好感。
繼而,楊烈又道:
“再者,請盧大人明鑒,我朝素來朝政清明,之前有許多諍臣直言上書之舉,連洪王陛下都要虛心聆聽,何況是一個犯錯在先的皇室子弟?楊烈雖不敢比之兩院大人職責在身,能夠直入皇城上書覲見,但本身便是我朝天將之後,朝廷得失,匹夫有責,這次擅闖皇城雖然莽撞,但除卻私心之外,也是一片好意,還請盧大人仔細體會。”
這一番話說出,雖然簡略,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連一向能言善辯的‘左樞密文院’大人都比之不及,任何人聽到這番解釋都得怒火全消,再沒有理由對楊烈懲戒什麼。
那盧修先是錯愕,繼而苦笑道:
“好一個楊烈,如此能言善辯,你不去我‘左樞密文院’做個文官倒是可惜了。也罷,昨日之事到此就算了解,想必洪王陛下寬宏大量,也不會和你計較。不過今日‘最終會審’你不要指望我再輕易被說服,一切是非曲直,自有大夥兒一起評定,誰都不要想著投機取巧,好了,你好自為之吧。”
話音一落,盧修也不多說,轉身進入‘右樞密武院’正廳內端坐,對楊烈再不理會。
呼延厲、雷胥二人眼見楊烈頃刻之間化解危機,簡直就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心中既是震驚又是佩服。那呼延厲對楊烈本來印象就好,此時又有意提醒道:
“楊少爺,你這番話雖然厲害,但也不能給完全說服盧修盧大人,其實他今日前來不一定真心來找你麻煩,你可知為什麼嗎?”
“嗯?為什麼?還請大人賜教。”楊烈微感詫異。
“嗬嗬,‘左樞密文院’的那些大人們和我們不同,他們不通武道,心中最在意的便是一股凜然正氣,為國為民,肝腦塗地。別的不說,你‘天波楊家’數百年來鎮守北蠻,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今連楊老令公等‘一父六子’都為國節烈,這些文官表麵上不說,實則心中十分欽佩。嗬嗬,人心畢竟是肉做的,不可能擯除個人好惡,盧修大人此行的確是要來公事公辦,但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實他是偏向於你們‘天波楊家’的。這一點,隻怕當初‘天旭’‘天刀’二府也未曾想到吧……”
嗡!!
呼延厲之言見解深刻,令楊烈醍醐灌頂,頓時豁然開朗。
不錯,此次‘天波’封號之事原本屬於軍伍管轄,幾乎所有人都忽略了‘左樞密文院’的存在,即使朝廷‘最終會審’確定有他們參加,但很多人還是不把這些區區文官放在眼中,以為他們隻是來湊湊熱鬧。
然而,事實上,這些文官胸中浩然光明,自有自己堅持的東西,‘天波楊家’鎮守北蠻數百年,為國為民,如今遭逢大難,這些文官心中萬萬不能接受。因而,自從‘天旭’‘天刀’上書針對‘天波楊家’之日起,‘左樞密文院’中便已掀起一股無聲的風波,幾乎所有人都站在‘天波楊家’一麵,隻不過連楊烈都隻顧著拉攏‘東郊禁軍’‘陣國’兩方,其他人自然更加忽視了這一點。
如今,盧修的出現讓楊烈當頭棒喝,豁然驚醒,‘左樞密文院’不理會也就罷了,可是一旦真正計較起來,又豈會比其他三方勢弱?
突然間得到一隻強援,雖然還不十分明確,但已經讓楊烈欣喜若狂。
驚喜之餘,楊烈當即向呼延厲低聲致謝。
呼延厲微微一笑,也不多說,和雷胥返回正廳接待盧修去了。
而就在此時,‘右樞密武院’外響起陣陣破空聲、馬蹄聲、喧鬧聲,許多人已經到達廣場外圍,‘最終會審’時刻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