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天遞給了蘇海媛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他說:“這是回禮。”
“回禮……?”
“抱歉那信我晚了幾天才看到。蘭薇昨天才交給我。”
“是……是嗎……”蘇海媛絞著自己的衣服下擺,窘迫的不知所措。
“謝謝你的心意,所以給你這個。”蘭天態度依舊從容,語氣溫和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難堪或是不便。
“那……那那你……”
“我是一個孩子的爸爸,最大的心願就是蘭薇能健康地長大,長大了也健康快樂。我希望她周圍的人能善待她,我不在的時候,她摔倒了能扶她起來,下雨的時候能叫她進來避雨,這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你很愛蘭薇呢。”
“恩,很愛。任何父親都是這樣愛著他的孩子的,你爸爸也一樣。所以,我不能傷了你父親的心,我不能答應你。”
“怎麼會呢……不會的不會的……”蘇海媛急切起來,她不自禁地抓住蘭天的衣袖,“你沒有任何不好,我爸不會反對的!我對你是真心的!”
相比她的急迫,蘭天依舊鎮定自若地勸說著,“蘇護士,你還那麼年輕,有大把美好的未來。我呢,說的文藝點都是曾經滄海的人了,我隻有心力照顧蘭薇而已,我拿什麼來回報你的真心呢?”
“不要回報,我不要回報也可以的!”
“不要說這樣任性的話,生活不是那樣簡單的。”蘭天說著把傘遞到她手裏,衝她點下頭轉身走了。
蘇海媛算是很有麵子的被拒絕了,可是她更覺得蘭天特別了,她變得更加關注他。每天她都早早地來到診所,為的是在蘭天送蘭薇上學的時候能看上他一眼,蘭天下班的時間她也總是算好,那個時段她總要找些零活兒,比如掃掃診所門口的地,或是那個時候去倒垃圾。那些少女的情懷如今想起來有些好笑,卻真實地快樂著。
時間就那麼流逝著,一年兩年,五年,七年,整整七年過去了,蘭薇已經上初中了,蘇海媛已經換過兩個男朋友,相過四次親,可是蘭天還是守著蘭薇過日子。蘇海媛有此跟關醫生說,蘭天是不是修煉成仙了?一個大男人怎麼能空窗那麼多年,他又不是不帥又不是無能。鄭醫生歎了口氣,隻說那對父女提起來就讓人心口疼。
又一年的情人節,蘭天發高燒,晚上在關醫生的診所打針。那天蘇海媛值班,蘭天燒的很厲害,麵色潮紅,嘴唇都幹的起皮,蘇海媛就不停地給他換涼毛巾,還用棉簽沾著水點在他嘴唇上。半夜的時候,蘭天的燒退了些,神智也清晰了。蘭天看著守在旁邊的蘇海媛,突然問:“蘇護士,抱歉,請問你有男朋友了麼?”
直到和蘭天結婚,蘇海媛都認為那是好運,上輩子是受了多少苦才能在今生有這樣的好運。蘇海媛深知蘭薇就是蘭天的心頭肉,是他身上那塊逆鱗,所以她極盡可能地對蘭薇好著。可是她所有的付出就像往海裏扔小石子,激不起任何浪花。她費盡心思做的便當,蘭薇總是原封不動地帶回來,她洗過的衣服,她絕對不會再穿,她給她整理過的床鋪,她寧可睡在地上也不上去。因為蘭薇,蘇海媛跟自己媽媽哭訴過很多回,媽媽也隻能說誰讓你選了蘭天呢,為人繼母是那麼好做的麼?蘭薇的冷淡一天兩天可以忍受,可是一個正常人怎麼能長時間地麵對一個完全無反應無生氣的孩子?有很多次,蘭天不在的時候蘇海媛真想對蘭薇發一次火,可是她一叫蘭薇的名字,蘭薇看著她那清澈的眼睛,跟蘭天一模一樣,讓她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再婚的家庭通常都會遇到的問題就是繼母和子女之間的戰爭。這場戰爭一直以來都是蘇海媛在默默忍受蘭薇毫無關心。戰爭最後終於爆發是源於蘭薇口袋裏的刀片。一次蘇海媛在給蘭薇洗衣服的時候,一掏蘭薇的口袋手指被割了很深的一道口子,血流如注。蘇海媛打電話回家向媽媽哭訴,蘇家媽媽說不行了,這事你必須跟蘭天說,忍耐也是要有個度的。晚上蘭天知道了這件事之後,愣了一下,他跟蘇海媛道歉,說:海媛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蘭天來到蘭薇的房間,蘭薇正在畫畫,他拿走蘭薇的筆,說蘭薇你過來,今天你做錯了一件事,你必須要跟海媛道歉。蘭薇站在那裏,看著她爸爸手裏的鉛筆,一言不發。
蘭天彎下腰跟蘭薇平視,“蘭薇,這一次,你必須要道歉,你這次真的錯大了。你可以不喜歡蘇阿姨,但是你不能傷害她,你把刀片放進口袋裏……是誰教給你的這種作為?”蘭天很生氣,他第一次對蘭薇發這麼嚴厲。蘭薇似乎被嚇著了,可是她也不像別的孩子那樣哭,隻是睜大了眼睛那麼看著蘭天,毫無辯駁。蘇海媛怕事情鬧大,就在旁邊勸道:“算了,蘭天,蘭薇還小呢……”
“蘭薇,你今天要把論語一整本都抄寫一遍,寫毛筆字,寫在田字格裏,然後,再寫一百遍對不起。寫完之前不許睡覺。”
那天蘭薇沒有吃晚飯,蘭天也沒吃;蘭薇一整晚都在寫字,蘭天則在陽台坐了一夜,蘇海媛則是躺在床上睜眼到天亮。從那以後,蘇海媛再也不提蘭薇的不好,也不在費力討好她了。她在那裏就讓她安靜的呆著好了。反正隻要蘇海媛不去管她她也不會來為難蘇海媛,蘇海媛在這個家裏,蘭薇看到了就像沒看到一樣,蘇海媛也覺得當沒看見蘭薇會過得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