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科潑冷水說:“我怎麼覺得這線索來得太容易了,就像天上掉餡餅般地不真實呢?”
和平終於啃完了烤羊排,抹了抹嘴唇上的油漬,手疾眼快地搶過宗科手中的煙,自己歪掛在嘴上,點燃後才說:“宗科,忌妒我了不是?這每時每刻都有可能發生什麼事,也有可能什麼事都沒發生,咱的運氣好唄,天上就掉下來一個餡餅,偏偏砸到咱和平頭上。而且,扔餡餅的人還指名道姓地說:喂,這個餡餅就是給和平的,誰都不能搶啊?當然了,看在莫菲是我師妹的份上,給她也分一半吃。馬大蝦,你就算了,別跟女孩子爭了。”
馬大蝦和氣地問:“那我連骨頭都分不到一根嗎?”
自從爺爺去世後,馬大蝦一直很傷感,話更加少了。善解人意的和平總是沒話找話地逗他,而且常常以自嘲為代價,換來馬大蝦的一笑。
和平的手指撚出一個響指,說:“你還不了解我啊?我一向是見色忘友。你就擔當著點吧,同誌,你跟我在一個小組工作,實在是件不幸的事情。你信不信?如果你和莫菲一起掉進水塘裏,我肯定先救她,如果還剩下一點力氣的話,再救你。”
和平手舞足蹈,簡直像演小品,逗得莫菲笑個不停。他發現師妹這段時間的情緒尤其高漲,對他的態度也熱情多了,他以為是自己殷勤的結果,又以為是今天案子上有了好消息,莫菲的心情也跟著爽朗起來。他討好莫菲說:“師妹,作為搭檔,咱倆就像串在一起的螞蚱,你不高興我就不高興,你快樂我就快樂。如果你天天快樂,我也就天天快樂,如果你能做到,我就一定能做到。得了,幹脆咱倆訂個協議吧,你活多大歲數,我就活多大歲數,咱倆耗到底算了,誰也別嫌棄誰,誰也別再找別人了,你說呢?”
宗科立刻聽出了和平的話外之音,他戳著和平的鼻子說:“你小子就知道討女孩歡心,我看將來等你有了老婆,知道年輕時曾經有過一個女搭檔,非得提著個醋瓶子天天跟著你。”
和平認真地擺手道:“NO,NO,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我是個要飛的男人,怎麼會娶老婆呢?我隻需要在生命的路程中有個合得來的夥伴就行了,今天好了呢,就在一起;明天不好了呢,就散夥,簡單的很。馬大蝦,你說這是不是人生在世的最高境界?”
馬大蝦不屑地對和平撇撇嘴說:“這是你個人的謬論,別強加給我。我是個平凡人,我將來得娶老婆成家,還要生一對兒女,還要養一大堆孫子,還要當爺爺,日子過得充充實實,這才是我的人生境界,也是大多數人的生活目標,對不對莫菲?”
馬大蝦把皮球踢給莫菲,是因為他心情不好,不想多說話。
也許是心中有馬新業的緣故,莫菲讚許地點點頭,說:“馬大蝦我就是你說的大多數人。”她的目光又轉向和平,她對他剛才的一番表白還是挺受感動的。她說:“師兄,咱們雖然合作時間不長,但從你身上我學到好多知識,尤其是做人的知識。而且,我感謝你給予我那麼多的快樂,真的,你是個心胸非常豁達的人,是個大好人。”
宗科抹了抹嘴巴上的油水,站起身來說:“聽你們說話真酸,呸,我的牙都快酸掉了。難道是我老了嗎?我可是不服老。得,我先回去做準備工作,你們繼續等電話吧。”
這一夜,和平和莫菲都沒敢睡覺,反恐處的偵查員們也跟著耗到天亮。然而,黑老包的電話始終未打過來。和平把電話打過去,他卻總是關機。大夥也都習慣槍販子們反複無常的習性了,如果他們不是這樣狡猾多變,怎麼能保住性命呢?隻是和平有點沒麵子,原以為有戲的事告吹了,在大夥麵前總有點失信的嫌疑。
消停了三天,黑老包突然打開手機,他對“電風扇”說:“老板啊,你聽好了,有三個婦女帶槍已經從我這兒出發了,這兩天就趕到你那兒。80隻槍,聽好,是80隻槍。”
和平生氣地問:“上次你也說有人帶80隻槍過來,我也按你的要求準備了錢,可是連個蛋皮都沒看到,你還關了手機,這該怎麼解釋呢?”
黑老包連連道歉說:“我真的沒有騙你啊。上次有兩個人的確是坐火車往你那兒去了。可是走到半路,上來幾個警察,人家是追查逃犯的,結果那個帶貨的人以為是來抓他呢,嚇得自己跳火車給摔死了。結果,那些貨就賠在火車上了,跟他一起的那個人中途也下車跑了。還是他找了個公用電話告訴我,我才知道的,嚇得我把手機關了。實在對不起,真是事出有因,絕對不是我成心騙你。”
“那她們具體什麼時間到?坐的是什麼交通工具?”和平試探地問道。
黑老包狡猾地說:“我可以負責地告訴你,她們是坐運輸車。但車牌號你就別問了吧?我想,這也是出於咱們雙方都安全的考慮。她們一到,我馬上會通知你,你就耐心等吧。”
和平一時無法查證黑老包的話是真是假,對於他這次傳來的線索是真是假也要打個問號,可和平還是抱著樂觀的態度,領著馬大蝦和莫菲等人在寒冷的機場守候了三個晝夜,根本就杳無音信。氣得和平直罵娘,又覺得在莫菲和馬大蝦麵前把人給丟盡了。他倆倒很體貼,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有啥好說的呢,和平也跟他們一起吹了三天的冷風,
其實黑老包比和平更著急,因為三天後他才知道,那3名婦女押送的運木車在雲南過檢查站時,被查出木頭裏有東西。於是,她們所拉的一車原木被重新掃描了一遍,警察當時夜就搜出總共80支手槍,雲南邊防檢查站立了頭功。”
兩條線索接連夭折,宗科也急了,這麼幹下去行嗎?而方菲被莫菲帶來帶去的拖的時間也不短了,她的情緒明顯有波動。莫菲注意到,這幾天,她逢人便問,從這兒坐幾路車才能到飛機場?坐幾路車才能到火車站。莫菲預感到她在找時機外逃,於是,格外對她加強了小心。
雖然兩次行動都落了空,和平卻對後麵能釣到大魚充滿了信心,他排除幹擾穩住自己的情緒,決定耐著性子等下去。
這段時間馬新業又登門拜訪了一次李冰,給她癱瘓在床的丈夫留下2000元錢,李冰自是感激涕零。她一再表示無功不受碌,就算她當年救馬新業的父親,也不至於受這麼大的恩啊?真是受不起啊。
馬新業擺擺手說:“大姐,您就收著吧,您是知道的咱們中國人一向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這樣做,既是我父親的心願,也是我母親的心願,我這是在替他們了卻心願。”
李冰看看自己的家境這麼差,也就不說什麼了。馬新業關心地問:“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李冰就歎氣說:“兒子整天在家遊蕩,想求人給他找份工作,也不知該求誰?”馬新業熱情地說:“那我給你找找試試吧。”
李冰又是一番感動不已。她開始向馬新業掏心窩:“唉,其實如果兒子有份工作幹著,自己就不用到野馬公司幹了,不如回家一心一意伺侯丈夫。其實我們兩口感情很好,丈夫說病就病了,躺在床上動不了,自己每天回家看著他那個難受樣兒,就覺得對不起他,就想好好照顧他。”
馬新業聽出李冰的話裏有話,她說照顧丈夫絕對是一個借口,肯定有難言之隱才想放棄這份工作的。
又聊了一會兒,李冰透露說:“我是個老實人,隻想做老實事。可我發現野馬公司不地道,他們的賬目遲早有一天會出事,而且要出大事,所以我想出來,不幹了。可是李泳對我又那麼照顧,不好開口呀。”馬新業故意吃驚地問:“不會吧?這個公司挺正規的啊?聽說注冊資產都上億了,董事長那人看著也挺能耐的,會有什麼問題呢?”
李冰悄悄跟他掰開了說:“你不懂財務,所以你不擔心。反正我挺害怕的,這麼大的個公司啥業務不開展,經常上,突然賬上進來一大筆錢,突然又轉走。前段時間,我在銀行,碰到一個男人拿著野馬公司的章子去提錢,我挺納悶的。他不認識我,所以,提了錢就走了。我悄悄問銀行的人這人是誰?銀行的人反而奇怪問我,說這不是你們公司的劉波嗎?他經常來走賬啊。那天我悄悄打了個出租車跟著他,我看他進了一個叫什麼‘蜘蛛俠’的汽車修理廠。後來,我悄悄找到董事長,告訴她有人用咱們公司的章子冒領賬上的錢,可董事長批評我說,有些事你該管的管,不該管的別瞎說。現在是市場經濟,什麼叫市場經濟?就是搞活財務,拿財務說事知道嗎?一切圍繞著錢轉,一切都拿錢做文章,你管了一輩子財務,那可是社會主義計劃經濟時代的財務理念,她讓我對誰也別提那件事。回來後我心裏就不舒服了,我害怕出事,害怕不明不白地替誰去做牢,所以,我想離開野馬公司,索性不幹了,還圖個後半輩子平安清靜,你說是不是兄弟?我勸你,也別在這個公司幹了,你有本事,到哪兒幹不行?”
馬新業非常了解騎摩托裏山北部人的純樸,他相信李冰對他的奉勸是發自內心的。臨走前,為了讓她心裏踏實,他承諾:“您放心,大姐的心病也是我的心病,我會盡最大努力給你兒子找份工作,誰讓咱們都是牧區出來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