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嬌一愣。

“為何這麼說?什麼世事無常?”

見她追問,丹陽道人卻賣關子不講了,“夜已深,舟車勞頓了這麼久,睡吧。”

這裏隻有一間可以休息的草屋。

丹陽道人將傅嬌抱上床榻,厚顏無恥地在她身邊平躺。

兩人都穿著整整齊齊的衣裳。

傅嬌緊張萬分。

她生怕丹陽道人對她圖謀不軌,雖然是在床上休息,可連眼睛都不敢閉。時不時側目觀察旁邊的人動靜。

好在丹陽道人雖然無恥,沒有對她做出更出格的舉動。

有驚無險地熬過一夜。次日清晨,傅嬌已是疲倦非常,有氣無力,嗬欠連天。

丹陽道人見狀,問她:“你昨晚沒有睡好?”

“你在我身邊,我是不會睡的。”

“可是你在我身邊,我睡得很安穩。”

傅嬌不開口了。

她發現她和對方說什麼都是無用。除非這家夥熱臉貼冷屁股貼累了,否則他是不會改變這種現狀的。當務之急,傅嬌需要摸清楚這裏的情況,最好抓出對方的真麵目,才能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上。

山巔的朝陽初升。

色彩斑斕的雲彩被染成金紅,為群山勾勒出金色的輪廓,雲霧繚繞,仿佛身處仙境之中。

不得不說,這茅山的景色堪稱一絕。

傅嬌整日綁著,她無事可做,隻能望著山上的草木發呆。

丹陽道人裏裏外外將茅草屋打整清掃了一遍,又給傅嬌在靜室另外安排了一個簡陋的床榻。他到底是看不得她吃苦,“罷了,若你和我同榻卻不能眠,那就暫時分開也好。待你適應了這裏,我們再慢慢培養感情。”

傅嬌坐在竹椅上,望著漫天雲霞,理都不理他。

丹陽道人也不覺得無趣。

他將藥圃菜地都一一澆上水,還圈了一方圍欄,裏麵散養了幾隻雞鴨。又從山中砍來木柴,生火做飯。

丹陽道人一邊做這些零零碎碎的事,一邊與傅嬌攀談。

他說上十來句,隻有說到傅嬌感興趣的話題,才會得到傅嬌的短暫回應。

譬如現在。

丹陽道人在旁邊淘米,笑著問:“今晚你想喝綠豆百合粥,還是吃米飯?”

傅嬌不理他。

丹陽道人又問:“那吃米飯吧?給你用椿芽炒雞蛋。”

“傅嬌,你喜歡椿芽嗎?”

“椿芽的有獨特的香氣,許多人吃不慣。”

“我喜歡椿芽。因為隻有在春日萬物複蘇的季節,它才會從樹上淺淺的長出來一些。”

說了許久,傅嬌都沒有插一句話。丹陽道人沉默了一會兒,方繼續說道:“知道我是怎麼認識我師父的嗎?我並非一開始便是玄門中人,是後來給了我師父一碗椿芽飯,他憐憫我的身世,便將一身的道法技藝傳授於我。吃完那碗椿芽飯,我師父便駕鶴西去了,從此由我接手茅山……”

提及此事,傅嬌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

她目光落在丹陽道人身上,看了又看,從他話語裏捕捉到一點有用的信息:“你不是從小學習道術,而是半路才學的?”

“嗯。我入玄門時,年紀已不算年輕。”

“多大?”

“二十有一。”

“……那確實夠老的。”

傅嬌嘟囔道。

按理說,入她們這行,除了卓絕的天賦以外,還要從小學習擁有持之以恒的耐心。

傅嬌正因為自幼有天賦,才會被浮心界的師父看中,三歲開始入門學習,才有今日成就。而麵前的丹陽道人從二十一歲開始接觸這些,到現在掌握的道法不比她差,當真是應了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傅嬌不禁問:“你說你師父憐憫你的身世?你身世怎麼了?”

“無父無母。”

“哦。”

傅嬌撇撇嘴,“我也是。”

她是孤兒,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如今魂魄來到這個世界,借用原主“傅嬌”的軀殼,也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兜兜轉轉,她和原主的命格原來也有相似之處。

“或許厲害的玄門術士,都不應有家人羈絆。”

丹陽道人在這方麵還有獨特見解,“我也是在父母去世之後,才徹底學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