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裏的梨花莊就不下百座,它可能存在於任何一個地方。熙熙攘攘的鬧事,還有無人問及的山村。
而每一個梨花莊又都是守衛看管,不讓人隨意進入探聽。以至於人們想要知道這些梨花莊哪一個是真的,便很不容易。
再加上梨花這個名字簡單,任何一個普通的地方可能都有著一個叫梨花莊的莊園,就更迷惑了大家的眼睛。
過去的那些年,她哥哥殷慎就借用著爹留下來的諜報網不停地搜尋著梨花莊的蹤跡,最後還不是一無所獲?
他們不知找到了多少個相似的梨花莊,又不知道找到了和他們爹娘相似的人。
可最後的事情總會走到最差的方向去,一切都會變成一場空。
他們兄妹兩從來都不求什麼將爹娘找回來,讓他們再卷入朝堂的紛爭裏。
他們也之知道爹當初為什麼會帶著娘離開。
更知道他們如今輕易回不來。
但作為兒女,他們最簡單的心願,就隻是再見爹娘一麵。
可諜網數年搜尋都未能找到爹自己設立的梨花莊,殷悅對此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也許隻有不抱希望,看到最後的結果時,他們的心才不會痛。
她甚至都開始懷疑,爹娘也許早就死在了那片海域上。
這世上沒有蓬萊,沒有神奇的辦法能治她娘的病。而他們兄妹也早已沒有爹娘。
可這時趙元庭卻看著她說:“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但這一次你若不去,又怎知道一定會是最壞的結果?”
殷悅默了默。
人就是這樣,已經在心底一邊又一遍告訴自己不可能的事情,在別人的煽動下輕易又會死灰複燃。
她看著趙元庭:“你覺得他們可能從那片海域上生還嗎?”
趙元庭:“我隻相信查出的線索。”
殷悅的紅唇一抿,終究還是別過了頭:“算了吧。”
趙元庭愣了愣,還是站起來道:“好,我尊重你的決定。隻是你什麼時候若是後悔了,想要再去找他們了。告訴我。”
他轉身走出庭院,留下殷悅繼續懶洋洋地躺在她的美人榻上。
須臾,她側骨了身,對小珠子說道:“我困了,我想睡會兒。你下去吧。”
小珠子點點頭,退了下去。
殷悅趴在美人榻上,頭枕著手。
隻是不知不覺,一滴淚水就從她的眼眶中落了下來弄濕了一片藕臂。
殷悅捂著嘴,悄然地在美人榻上低聲抽泣,卻始終都不敢哭出聲。
那時所有人都以為她還小,便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話來掩飾娘親離開的真相。他們都以為隨著她年紀逐漸的長大,那件事情她就會慢慢淡忘。
可是,她都記得……
當年娘親會生病離開,都是因為她。
是她輕信了陌生人,才害娘親為保護她受了傷,害的娘親被可怕的咒術侵害。
娘親離開之前一點點地記不清周圍的人了,這些她也都知道。
要不是為了救娘親,爹也不會離開,遠赴蓬萊。
是她害得當初那個幸福的家支離破碎,是她害的哥哥從小就失去了爹娘。她怎麼可能會不記得。
在殷悅的心底,她從未原諒過自己的過錯,也從未和自己達成和解。
所以當她開始懷疑殷薄煊和楚星瀾可能已經死了的時候,她也將這一切過錯都怪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好好地珍愛自己。
也許就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這也是她一直以來在傅遐邇麵前放低自己的理由——她始終都覺得自己是有罪的。
趙元庭隻是想要告訴她梨花莊可能存在的地方,卻不知道這個行為會重新勾起殷悅的罪惡感。
如果當初的選擇有錯,那她當時寧可讓那個惡毒的醜婦一刀刺死自己,也不想要娘代替她去受傷。
殷悅在美人榻裏蜷縮成了一團。
現在就算是太陽曬在她身上,她也怎麼都感覺不到暖了。
“轟隆隆——”
當夜,雷雨大作。
滿園的花被摧殘地殘敗不堪,豆大的雨珠不要錢地往下落。
這麼大的雨,就算是家裏的仆人都不樂意去幹跑腿的差事了。
可是一個身影卻打著傘,匆匆地從安和王府裏穿過,最終停在了趙元庭的門前。
雷雨聲太大,她敲了好幾次門裏麵的人才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