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聞言一直想,如果很多年後,如果真的那麼不幸,她身上的棱角被磨平,銳氣散盡,朝九晚五、庸庸碌碌,當她再也負擔不起一個夢境的瑰麗,她也會一直記得這個下午,這個下午,開啟了,她此生,曾遇到過的最奇異的夢境。
那是還沒沉沒的夕陽,融融的光線綿延,泛濫成海。空氣似乎染上了紫紅色,一絲絲金光穿插而過,浮動的分子好像肉眼可辨。
江聞言本就喜歡夕陽,這時,氣氛景色如此美好,她不由得在草地上多駐足了一會兒。
這塊草地位於學校後門外麵。這一片本來是工業區,後來因為改建學校,很多廠房就被拆掉了,這片地方又比較偏僻,到現在,就廢棄了,江聞言也是偶然才發現這個地方。
難得今天放學後空閑,想約人一起吃飯,棋棋在一中離得遠不方便,謝湛那大忙人就沒有空閑過,又是做實驗,又是幫老師編製競賽輔導的教材。江聞言躺在草地上,發呆,好像能讓自己打開心扉去親近的朋友真的不多。她一直堅信泛泛之交才是最安全的方式,避免接近後看到的不堪,保有一定距離,留有自在的空間。不過謝湛倒說她這一套說辭隻是她情商不高不知如何與人相處的借口。
正漫無邊際地思考著,江聞言耳邊突然一聲悶響,像一拳打進骨骼肌理的聲音,然後是一聲微不可察的悶哼。
江聞言坐起來,然後就看見八點鍾方向,距自己三十米處有一群男生在打架。
呆了呆,江聞言猛地醒悟了,自己是遇上傳說中的群架了。糟糕,手機也不在身上。看他們的著裝,有一些是高中生,但因為全市高中生校服都一樣,實在看不出是不是本校的。但,在本校後門打架,應該是吧。另一些似乎是社會上三教九流的人物。
江聞言冷靜地想了想,如果自己貿然衝過去,事情肯定會更加嚴重,雖說男人不能打女人,可遇上變態也說不定。再說,打群架這件事已經可以算是危害公共安全了,找老師來的話,說不定會被送去派出所,裏麵可能還有本校高中生呢,派出所對高中生可不是個好地方。
江聞言等了等,就看見打群架的人似乎分成了兩派,一派是穿高中生製服的,一派就是那些三教九流的人。
暫時分不出勝負的兩派人廝打在一起。可突然間,江聞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清楚的,其中一個穿高中生製服的男生簡直像飛起來一樣,一個側踢直接把一個□□著上身露出惡心的紋身的男人踢到趴在地上,然後江聞言看到那男生又把腳狠狠地踩在倒地男人的手肘關節處,不知道怎麼了一下,江聞言就看到那男人慘叫起來。
隔得還是有點遠,江聞言看不清男生的具體表情,可她看到站在男生後麵的一個男人準備偷襲,江聞言沒有來由地緊張地要叫出來。可霎時間,男生一彎腰躲過了男人一拳,然後又一掃腿一勾拳,直接廢了偷襲男人的戰鬥力。
江聞言目瞪口呆,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這麼驚險的場麵,原來真的不是電影胡編的。
江聞言衡量再三,估計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場麵再這樣發展下去,可能真的會出人命。如果隻是單純社會青年打架,江聞言肯定不會管。可這裏麵還有跟自己一樣的高中生,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們打死人或者被人打死。深吸一口氣,鼓起最大的勇氣,江聞言衝了過去,喊道:“我已經報警了,學校保安也很快就會趕過來,不想被抓的就趕快停手。”
場麵凝固了,好像被人按了播放暫停的按鈕,打鬥聲一時消失。顯然,兩派人馬都想不到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女學生。
江聞言趁著一時的孤勇,一鼓作氣:“時間已經過去一分鍾了,你們再不跑,警察很快就來了。”
那幫混混呆了呆,看著江聞言一臉有恃無恐的樣子,雖然還沒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上個月才被拘留過,要是警察真的來了,說不定不是拘留這麼簡單了。
其中一個光頭男人罵了句髒話,說:“草!我們走!”然後又指著那群高中生放話,無非是下次沒這麼簡單之類的話。
然後,江聞言真的沒有想到,一場群架,就這麼簡單地被自己消滅了。
混混們很快就跑了,剩下一幫帶傷的高中男生傻站在那兒看著江聞言。
江聞言第一次這麼衝動,做完了自己也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辦。想了想,江聞言轉身,打算快一點消失。畢竟自己還不想被卷入這種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