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屯巷,原名豬豚巷,如其名,此處靠殺豬為生,豬肉鋪幾乎遍布此巷,後人覺豬豚巷不雅聽,故而改名。
車道泥濘,人群熙熙攘攘,街邊商鋪吆喝聲不斷。
“朱大河,等等我。”
孩童朝著後麵稍慢的孩童做鬼臉:“略略略,不等,跑的這麼慢,誰等你。”
兩孩童一前一後,背後背著的是比他們身體大的多的籮筐,籮筐中盡是些枯柴和些許爛葉,但兩孩童似乎習以為常,步履如飛,矯健似兔。
跑在前麵的體型稍大些的孩子叫朱大河,今年7歲,父親朱剛是巷子裏有名的屠夫,刀工了的,極其健談,所以豬肉鋪的生意自然也是火爆,畢竟看他朱剛切肉簡直是一種享受。也有傳聞說他祖上是從商的,後來家業被爺爺的弟弟的繼承,他們家被排擠,所以才來朱屯巷當豬肉佬的,但是謠言終究是謠言,一家人和和氣氣在朱屯巷生活了十幾年也沒發生什大的變故,這些無稽之談自然也沒人說了。
而朱大河身後的瘦小孩子,叫李逍遙,今年6歲,自幼無母,父親李奎山極其沉默寡言,就連外出都很少,在巷子西邊的鐵匠鋪就是李奎山開的,這也是朱屯巷唯一的鐵匠鋪,李奎山打鐵的手藝堪稱一絕,打出來的殺豬刀用上個幾年都不會開刃,也正是品質太好的原因,鐵匠鋪常年生意慘淡,手藝太好反而餓死自己,真是個奇怪的現象。
朱大河將籮筐解下來,放到自己父親的跟前,雙眼炯炯有神地說:“爹,你看我今天撿的柴火,各個枝粗貌好,都是上等的柴火,燒起飯來肯定香。”
朱剛慈祥地笑著,伸手摸了摸自己兒子的頭誇讚:“好好好,大河真不錯,話說這些話誰叫你的?”
朱大河眼神清澈:“這不是爹賣肉時經常說的嗎,我隻是將他挪過來用而已,這就是私塾劉先生說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
朱剛沒讀過多少書,聽自己兒子說的話雲裏霧裏,但還是誇讚孩子聰明。
一直在後麵喘氣的李逍遙終於緩過神來,對著朱大河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是你那樣用的,劉先生說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意思是別的山上的石頭,能夠用來琢磨玉器。也可以化用說是別國的賢也能為自己所用。你那樣的用法是錯的,你上課一直在睡覺,根本沒聽講。”
朱大河氣急敗壞,臉漲的通紅:“我有認真聽,劉先生還說‘君子和而不同’呢,你不應該這樣反駁我!”
李逍遙往往會在這種學問上的事情上較真:“‘君子和而不同’也不是你這樣用的,君子各有其道,縱使道途不同,也不會因此爭個你死我活,大致上是這個意思,而不是你這樣用來道德綁架我,這樣有違聖人的話語。”
“你……”朱大河說著就要動手。
好在朱剛及時製止,並和聲和氣地勸導自己的孩子:“大河啊,逍遙說的話確實沒錯,所以你才會惱怒,所謂忠言逆耳利於行嘛,君子動口不動手對不對?”
朱大河這才罷休,轉頭有些詫異地問道:“爹,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道理,你莫非也來私塾上課了?”
朱剛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這倒是沒有,你天天在家背書,我也耳濡目染啊,略懂一些略懂一些……”
教導完自己的孩子後,朱剛看向李逍遙,輕聲說道:“逍遙啊,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家了,這兩條豬肉是今天剩下的,就當是給你們加餐吧,順帶替我向你爹問個好,上次他幫忙修菜刀的事情還沒來的及當麵道謝。”
說完,朱剛領著兩條看起來足足有8斤的兩條五花肉放到李逍遙背簍裏,李逍遙隻覺得背後一沉,但是欣喜大過背後的重量,李逍遙連忙道謝,轉身便消失在小巷深處。
李逍遙推開破舊的老木門,木門也發出吱嘎吱嘎的喘息。
裏麵一個裸著上半身的寸頭男人正在打鐵,手裏的大錘每一次捶下,那塊金黃色的鐵塊就冒出火花,屋內頓時飛濺金黃色的粉末狀的鐵水。
男人表情嚴肅,每一錘都用了十足的勁,他的肱二頭肌高高拱起,如鐵塊一般堅硬,胸部和腹部共計八塊腹肌,都是健康的黑褐色,但胸口和背部卻有著十幾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嘴唇周邊還有些拉碴胡子,一副硬漢模樣。
“爹,你看你看,朱大河他爹給我們的肉。”李逍遙笑著跑到男人麵前。
男人見狀停下手中的動作,麵色不改,依舊那副嚴肅的表情:“知道了,晚上做給你吃,以後不要老是收別人的東西。”
李逍遙笑靨如花,然後跑開。
“好嘞,晚上吃肉了。”
男人麵色凝重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歎了聲氣繼續打鐵。
李逍遙平時與父親的交流並不多,即使李逍遙再健談,父親依舊一副嚴厲的姿態,話也不願意多說幾句,況且他的父親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在打鐵,但是打的什麼東西,也是不知,隻是每天不停地錘煉那頑固的鐵塊,那是自李逍遙記事起就打的鐵塊,但不知為何父親敲打至今,那鐵塊依然沒有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