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雲中誰寄錦書來(下)(2 / 3)

就如同被剜卻心頭肉,一寸一寸被淩遲過後,一次一次悲慟的痛苦過後,她再也沒力氣堅持下去了。

“那奴婢就放心了,老爺來這一趟,非但小姐想明白了,就是武陵宮這班勢利眼從此以後也不敢小覷小姐了。”小容心裏其實明白,小姐口雖如此,隻不過是又一次戰勝了刻骨銘心的軟弱。

因為是刻骨銘心,小姐還得一次又一次去忍受煎熬,直到歲月長得足以令她淡忘,直到有一天即使再見到顧雲陽,小姐的心底再也不會泛起波瀾,若小姐真能做到那樣,那才是真正放下了。

可她心裏既然明白,又何必說破呢?

“奴婢記得小姐曾經說過再難咱們也能挺過去的。”就當是小姐能夠做到罷,小容擦了眼淚捧起藥碗,一口一口喂玉妝吃藥,小姐這麼艱難的向她表白,她又有什麼理由不去相信呢!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日子似乎如小容所願,有那麼一段波瀾不興,直到那日天氣放晴,大冬天難得見一次暖陽。

病愈之後的玉妝雖清減了幾分,一雙眸子卻更清更亮了,梳洗打扮之後便坐上圍轎往永壽宮而去。因第一次向顧太後請安到遲了,玉妝這回便格外留心,天還蒙蒙亮就動身,大雪過後的清晨,天氣雖然放晴,依舊寒冷而清新。

永壽宮的小宮女灑了鹽,正拿著笤帚掃落得厚厚的積雪,“唰唰唰”的掃雪聲伴著一陣女眷的輕笑聲,令玉妝微微一驚:“小容,咱們起了一個大早,莫不是又遲了罷!”

小容踮著腳尖,伸長了脖子往大殿一陣張望,低聲道:“小姐,不妨的,裏頭是尚宮六局的人。宮中女官總是早於後宮嬪妃向太後娘娘請安,順道與太後娘娘議宮務。”

聽得是顧太後與宮中女官長篇大套議論宮務人情,玉妝不好驚動,去也不是,留也不是,隻得與小容兩個靜候在正殿外的廡廊下,穿堂而過的北風便如風刀霜劍打在她二人身上。玉妝披著寶藍色的妝花袍子,倒也能避寒,可憐小容這樣冷的天隻能穿夾的,玉妝心痛小容,便握著她凍得冰涼的手替她驅寒。

“小姐,不必了,要是給人瞧見就不好了。”

“這有什麼,我早說讓你披一件鬥篷出來,偏你總記著規矩不敢僭越。”見小容急得就要抽回手,玉妝握得更緊。就在此時,有一個人從正殿中走了出來,正撞著這一幕,不由得放重了腳步。小容連忙跪下了,玉妝隻得抽回手,轉身一瞧,卻見一個女子,年紀雖大不多,一眼望去不過二十三、四,與宣帝年紀相仿。她穿著蓮紋青綢夾襖,外罩灰鼠坎肩,高高挽著環髻,鬢角簪著兩朵小巧淡粉絨花,不覺華麗,但耳上一對翠綠的耳墜子將她水秀的臉照得透亮,雖沉吟不語,卻大有不怒自矜之態。

“奴婢尚宮局嚴尚宮給宋才人請安。”

原來是六局尚宮之首嚴尚宮,望著如此年輕的尚宮,玉妝有些意外。能夠做到宮中最高女官,必定論及宮人的年紀與資曆,通常前朝的尚宮俱是年高有德之輩,嚴尚宮如此年輕就做到了六局尚宮,相必自有過人之處。

玉妝自是以禮相待:“快快免禮。”

“謝才人娘娘恩典。”嚴尚宮福了一福,腰身挺直、目不斜視,廝見之後便往永壽宮門外望去。玉妝見狀,明白嚴尚宮有差事在身,便往後退了一步與小容站在一幅紫檀木落地屏後。嚴尚宮見玉妝主仆態度謙和,進退有度,輕語道:“就請才人預備接駕,君上早朝之前必到永壽宮向太後娘娘請安。”

話音剛落,便聽得宮門外一陣禮樂聲,宣帝的禦駕已進了宮門,嚴尚宮迎了上去打起轎簾,宣帝便一臉和氣地下了轎。玉妝伏在落地屏後遙拜宣帝,大氣也不敢出,深恐宣帝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省得一早礙了宣帝的眼。

因玉妝伏在落地屏後並不引人注目,宣帝隻當是深宮中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妃子隻是慣長性的點了點頭便徑直往正殿走去。

嚴尚宮卻意外的提點道:“君上,宋才人還跟地上跪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