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七十七章 挑釁(3 / 3)

及到次日,在閣四個大學士和外朝九卿在東朝房碰了麵,會議由徐首輔主持,他咳嗽一聲,開口複述了錢太後的諭示。

外朝九卿先不提,起到主導作用的五個在閣大學士又是如何想法?

首輔徐閣老親眼目睹了李佑對付徐世子的一幕,他認為李佑為了保住官位,勢必對魏國公窮追猛打,這是屬於李佑的“政治正確性”。

也就是說,如果李佑不將自己擺到這個能夠反彈的位置,那麼他在錢太後的壓力下將會岌岌可危。

徐首輔知道,這對他是有好處的,若魏國公擔了主要責任,他的同門丁前運使便可以開脫減罪。其次,若李佑能夠成功,還能連帶打擊了勳戚勢力,對內閣也沒有壞處。

要知道,內閣負責中樞出旨,外朝負責具體施政,就是決策和事務的區別。勳戚勢力如果大舉入朝,那麼主要搶奪的就是決策上的話語權,所以與內閣衝突最大。

在場的四個內閣大學士中,位置僅次於首輔的彭閣老是對李佑最痛恨的一個。因為李佑,他四子被發配戍邊,又因為李佑,他自己失去首輔機會,還是因為李佑,他在朝堂喪失話語權。樁樁件件無不記在心頭。

以他的本意,要將李佑打入十八層地獄不能翻身才好,但經過徐首輔力勸,他壓下報複心思,在會議上默不出聲。

其實這不代表彭閣老打算就這樣放過李佑,他很清醒的判斷出,李佑當前是被形勢逼迫,要當這個反勳貴的急先鋒,以便借用情勢自保。

彭閣老用六十八年的人生經驗得出一個結論,這種急先鋒式角色,最後往往注定是悲劇結局,成為政治妥協的炮灰。

對於勳貴的理解,他與盧老尚書的深刻程度差不多。隻要還有天子在上,勳貴與文臣是不可能徹底鬧崩的,總要逐漸妥協。而妥協之前的衝突,不過是為了劃定權力的邊界線而已。

到了該妥協的時刻,他不介意下黑手推一把李佑,讓出完風頭的李佑成為那個的犧牲品。現在這個階段,就當是引蛇出洞罷!

文淵閣大學士楊閣老的態度無需多言,不會反對李佑主掌重要差事,認為這是都察院內部的事情,外界指手畫腳未免有些不妥當。

東閣大學士金閣老更是輕鬆,兩淮餘鹽案這個燙手山芋,本來就是己方的左都禦史江辛嶽拋給李佑的,金閣老當然不會反對李佑繼續負責此事。

還是那句話,他們現在真是一動不如一靜,隻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就行了,一切等本派領頭人物袁閣老侍駕回京後再論。

近幾年,文華殿大學士袁閣老始終擔任知經筵事,負責組織天子的經筵和日講功課,隻有當初與李佑在經筵上對罵才被停職過三天。

所以袁閣老堪稱是天子最親近的大學士,隻要穩住陣腳,自然順理成章就可以接任次輔,至於其它,就讓別人去亂吧。如果李佑不接這個案子,那麼很有可能還是左都禦史江辛嶽親自來審。

最終對於李佑審理兩淮餘鹽案,四個大學士都表態同意,其餘的九卿也不會妄加反對。本來這差事與大部分衙門無關,都察院完全有自主之權。

更值得注意的是,若多說幾句,隻怕要惹得江左都禦史不高興,真沒必要在這裏去得罪同僚。

會議結果就可想而知了,一團和氣,全體無異議。

消息傳出來,朝廷內外齊齊驚歎,一致認為本次會議是近年來最詭異的一次會議。這次所有大學士居然集體同意一項事情,特別還是李佑的事情,實在讓人驚詫。

錢太後也異常驚詫了,驚詫過後是怒火,此時她感到自己反複被挑釁,臉麵十分無光,同時對內閣徹底失望了。

她已經沒有興趣再陪著文官玩流程,將司禮監掌印太監麥承恩傳來諭道:“直接下旨!罷去李佑檢校右僉都禦使官職!”

這道旨意避開了內閣,直接發到六科,強令六科下發。吏科都給事中汪文敘是許次輔還是許尚書時就安插在吏科的黨羽,他看到聖旨後,一邊將聖旨暫且壓在科中,一邊急忙給李佑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