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四章 另辟蹊徑(2 / 2)

林駙馬對麵的中年男子也立了起來,錢皇商介紹道:“這一位乃林駙馬之父,林大老爺。”

李佑恍然大悟,難怪以駙馬比擬公侯之尊,也得下了主座陪著東西對坐,敢情這位是駙馬的父親。要不說一牽扯到皇家,禮法就愈發麻煩。換成平常家,兒子必然位在父親之下,哪有東西對坐的道理。但這也是折中的辦法,不然按天家女婿和公侯之禮,林大老爺反而要坐於林駙馬之下,更不妥當了。

話說這位林老爺,本是京城富戶,當年富是富了,卻跟貴字沾不上邊。

所幸一群兒子中有個出色的,雀屏中選嫁入了天家,從此林家便陡然富貴了。連他這個當父親的也沾光,被朝廷封了一個兵馬指揮的虛銜。

如今林老爺自覺與過往不同了,往來的也都是上流人物,所以心內很重禮儀體麵,生怕被笑話成不知禮數的暴發戶。

他與七品官員李佑客客氣氣見完禮,回頭再看自家兒子,卻是十分不順眼,忍不住高聲喝道:“成什麼樣子?做人不懂得禮賢下士的道理麼!”

下…下士?李佑無語,這詞能當著別人麵說他是下士?

滿腹委屈無人可訴,一腔苦楚卻與誰說…林駙馬被父親訓斥的無可奈何,隨意抬手對李佑拱了拱,冷言冷語道:“你來作甚?”

這下連錢皇商也看不下去了,對林駙馬端出幾分表舅架子,皺眉道:“這般並非待客之禮罷?”

林老爺瞪眼便要發怒。

“不妨不妨!都是在下來的唐突了,怪不得駙馬。老丈休要動氣傷身。”李佑表現的很大度,很溫良的攔住了林大老爺繼續教訓駙馬。

林駙馬胸口十分不暢順,又拿起茶碗咕咚咕咚大口飲茶。

李佑從懷裏掏出厚厚一疊紙,遞臉色無比難看的林駙馬道:“受千歲之命,擬賀壽進呈詩,如今已成篇,煩請駙馬斧正並交與千歲。”

餘威繞梁的妻子之事,林駙馬不敢怠慢,信手接過,一翻卻失了神,隻見全篇七字一句,密密麻麻寫滿了十來張紙,驚異道:“這是多少字?”

“在下冥思苦想月餘,本詩共計一千六百八十字。”

這廝真能寫…對於這點林駙馬不得不欽佩。但他突然發現自己態度不正確,便故作不屑一顧道:“雖然寫的長,用詞不過平平。得空我自會交與千歲。”

林老爺看在眼裏,歎在心裏。這兒子心胸不足,大約是自持才華,卻見不得別人才高,回頭要好好勸誡一番。李大人這樣有官品、有才華、又年輕的人,如何能怠慢?

有別人在,李佑也不好說自己的私事。反正一千六七百字的抄到嘔心瀝血的超長詩篇呈上,太有誠意了,歸德千歲肯定明白。於是便要告辭。

錢皇商也起了身,“吾與李大人同行。”

林老爺挽留道:“錢兄何必如此匆忙,今夜請錢兄共謀一醉。”

“今夜不成了,我要進宮與聖母太後用飯敘親。”錢皇商搖搖頭道。

林老爺繼續邀請,“那便改為明夜?老夫在盛成樓做東,另還請李大人也不吝賞麵。”

卻說李佑與錢皇商出了大堂,忽的想道,這錢老爺也是可以麵見太後的人,為何不求到他?若能另辟蹊徑,總比後果莫測、後患無窮的求那沒良心的女人強。

當下趁著還未分別,開口道:“多日不聞蘇州府音訊,王府尊興修水利不知順利否?”

蘇州府水利這事錢皇商也參與了,很是發了一筆財,還是李佑牽的線。一個人若突然故意提起恩情,顯然是別有所求的。

所以錢皇商聽李佑這話,心裏十分明白,他立定了似笑非笑道:“李大人有話但講,你我何須遮遮掩掩。”

“如今本官這個處境,錢老爺入了京師可曾耳聞否?”

錢皇商伸出大拇指晃晃道:“如雷貫耳,聽說書人道,我大明朝金鑾殿上出了一條好漢。年紀輕輕能耐高強,與閣老在宮中大戰三百回合,端的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一時無人可擋,險些壞了皇家風水,最後聖母使出無上神通方才鎮住。”

“錢老爺不要說笑。”李佑道出本意,“求到錢老爺了,為本官在慈聖宮裏美言一二,免得本官這顆報效朝廷之心冷了。”

錢皇商想了想,道:“小事一樁,包於我身上。”

錢老爺這話說的太滿了,李佑不但沒有大喜,反而猶疑起來。

李大人的來往之中,凡是被求到的,即便答應,也少有人會將話說的十分肯定,總要留有幾分餘地。錢皇商方才這樣的答複,十分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