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陳知縣是個橫行霸道、不在乎民望的人,他倒是敢如此做。但上梁想要正,他這下梁也不能太歪了。
不錯,李環就是李佑所能想到的最符合標準的人選,年紀輕、長相美、出身低、有文化、還是個處子之身,堪稱完美,實是良配,叫誰都挑不出錯兒。
不足便是花費多點,甲申之後本朝新製,從事風塵賤業,須得到官府登記,名列娼籍而後才能從業。身在娼籍的人想要脫籍,需向官府繳納脫籍銀一百兩,年過三十減半、過四十再減半。李環沒有賣身契在老鴇手裏,身價隻需一百兩脫籍銀,但知縣大老爺再窮也不會缺這百八十兩銀子罷。
李佑清楚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但在場的別人不知道。李典史橫刀奪愛?嚴秀才二龍搶珠?李環嫌貧愛富?李媚姐恩怨情仇?姚興兒橫插一杠?什麼亂七八糟的念頭都有。
見得儀式被攪亂,李媚姐身為主人,那必須要出麵的,她心裏暗怪這死冤家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冒出頭來,是個什麼意思?你要對環兒有興趣,早說呀,姐姐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少收你點銀子也不是不可以。
李媚姐待要上前質問一番,卻見身旁人影一晃,姚興兒搶出列,在她前頭娉娉嫋嫋行到李佑身前,屈身拜見道:“數日不見,李先生萬福。”
李佑其實就沒認真和姚興兒打過交道,見過兩次不是鬥雞一樣就是泥偶木像一般,反正沒正經見過本縣頭牌的風采。今夜見得姚興兒神采煥發,姿容清麗,燭影下掩不住的肌膚如玉,暗歎不愧是頭牌人物。又聽得姚興兒嬌聲對他問安,心肝不由得軟了三分,還帶有些男人應有的小得意。
李媚姐冷哼一聲,改了主意,拿出風流做派要與姚興兒別苗頭,扭著身子親熱的貼上李佑問:“李小哥哥所為何來?”
還是正事要緊,李佑對姚興兒歉意一笑,便對李媚姐道:“姐姐借一步說話。”扯著李媚姐來到外廊,低聲道:“知縣大老爺要納妾,托我尋人,我欲將小環送去,你看如何?”
李媚姐聞之滿心歡喜道:“有這等好事?你千萬不要哄騙奴家。”
那陳知縣來的時日雖短,但名聲甚佳,衙裏暫無其他女人爭寵,去給他當側室比在娼門廝混強太多了。乍一聽到,李媚姐簡直不敢相信這等好事情,別是李佑來逗她開心的罷。
“你且放心,準有此事的,我何曾騙過你麼。黃師爺已經托了我,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大老爺前途無量,你家環兒可要把住這個機遇,說不得以後我見了她也得稱一聲姨太太、陳夫人了。”李佑打消李媚姐的疑慮道,又很為難的說:“就是現在環兒要出了閣,怕這事情就難辦了。”
李媚姐呆了一呆,暗咬銀牙拿出幾份果斷,“多謝李先生惦記我家環兒,奴家必有重謝。”說罷回房去取了兩個大元寶出來。
李佑隻道這是給他的謝禮,看樣子一個五十兩。一邊嘴裏道著“姐姐太客氣了”,一邊拿手去接,卻接了一團空氣。
李媚姐小腰一扭晃過了李佑,遞了幾個媚眼道:“先生稍安,謝禮在後頭呢,長夜漫漫急得什麼。”又走進了廳堂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