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今夜李媚姐家張燈紮花,披紅掛彩,熱鬧非凡,連李媚姐都穿的正統嚴實喜氣洋洋。這一切正式宣告李環的生意要開張…出閣了,擺過這場儀式,從今往後虛江縣青樓行業又多了一支能與姚興兒並稱的強軍。
雖然稱不上賓客如雲,但二十個總是有的。廳內左右兩溜兒長椅,擺放些鮮果點心茶水。一邊是李媚姐這方請來的,謂之娘家,多是妓家裏的姐妹前來道喜;另一邊是今天的客戶,或者叫恩客這方請來的朋友,謂之夫家,多是文人士子,看來這恩客也是讀書人。這兩邊對坐,目光幾個來回,頗有幾個看對眼了,回頭少不得做一場勾當。
快開始時候,姚興兒忽然不請自到,引起了一番騷動。秉著來者是客的想法,李媚姐很虛偽的笑迎進來,請到了娘家上座,雖然李媚姐心裏很想把姚興兒收拾一頓轟出去。
其實李媚姐對姚興兒不順眼不單單是流派之爭,更與三年前的一樁爭鬥有關。當時有位大名人,欲乘船遊覽太湖,從虛江縣登舟。名士遊湖必然要攜妓盡興的,這才是風流美談。於是姚興兒與李媚姐爭相隨從,使盡手段爭鬥,最後文化水平優勢極大的姚興兒勝出。
從此之後,姚興兒從名聲到身價都壓住了李媚姐,這次爭鬥也成為李媚姐活到今天以來的生平最大恨事。況且李媚姐自認外形要比姚興兒強半分的,活計也強的多,所以更不服氣。
姚興兒環視全場,微微歎氣,使她失望的是那李佑竟然沒有來。
今晚唱禮的儐相居然是孫及孫大幫閑,真可謂技多不壓身。
贈詩送禮拜大神之類的流程就不贅述,其中姚興兒也出麵祝福了李環這個近日快與自己並稱的小美人,顯出寬容大度樣兒。
一直到了最關鍵一步,孫幫閑高喊:“送入洞…”
最後這個“房”字尚未出口,廳內眾人隻聽得門口有人大叫“慢著!”拿眼看去,卻見一高大瀟灑的青衫少年立定在廳門。
驚愕幾個刹那,左邊的娘家姐妹無不紅潮上臉、神色興奮激動,恨不得把這少年綁回家去好好蹂躪一番;右邊的夫家書生們交頭接耳後恍然大悟,倒吸一口涼氣,這人傳聞中是本縣花街霸主、柳巷魁元,所向無不披靡,今夜要來誠心鬧場子怕是不好收拾,不過倒也無需太擔憂,畢竟己方有八十兩銀子的價錢做底氣。
來者正是李佑。
遭到廳內二三十人含義豐富的目光齊射,李佑發覺自己有些唐突了,攪場子攪的不合時宜。他還是年輕毛躁了點。
下意識看前方大紅燭下,鳳冠霞帔大紅綢衣麵無表情的是李環;她旁邊站立的書生好生眼熟,仔細分辨,卻是嚴秀才!
本是喜氣洋洋的嚴秀才此刻臉如冰霜一般,狠狠盯著李佑。他家娘子失了身,嚴秀才嘴上不說什麼,心裏卻是在意的,總覺人前失了顏麵。花了八十兩巨資買下李環的初夜,一是炫耀,二來未嚐沒有在朋友中找回麵子的心思。值此良辰,令他厭煩的李佑突然冒出來攪事,雖然不懼,但也有吃了蒼蠅的感覺。
李佑心裏也頗意外,怎的又和嚴秀才對上了?時也,命也?
這話要從何說起啊…李佑頭疼了。怕趕不及來得匆忙,連說辭都沒琢磨好,此時總不能當著數十人嚷嚷,知縣大老爺要納妾,閑雜人等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