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黏液不斷翻湧著,發出如同大海一般的波濤聲。
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常人無法理解的外宇宙之[神]——以變成[魔海之邪神克蘇魯]的彌火為核心,隻留下攝取了學生[神靈]和生命力後不斷膨脹的邪惡黏液以及[荒土神]兩父女。
情雨盯著父親不放,倒吸一口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
對她來說,父親一直是她努力的目標,也是一直控製著她無法推翻的存在。
連頂嘴都不敢,更別說反抗了——但是,其他人都被黑暗吞噬了,她現在是唯一的希望。
“那麼,該怎麼辦呢——”
那個男人——可能就是[荒土神社]的首領吧,他現在就如同一個忍住打哈欠的衝動,不情願的在休息日陪女兒玩耍的父親一樣。
“好像就剩你一個了?”
情雨渾身顫抖。
再沒有比忤逆父親更恐怖的事情了。
從懸崖上掉下去,麵對怪物,都沒有那麼恐怖——因為那可能會招致致命的認同危機。
按情理來說,進入瘋癲狀態、變得無力的我本不該說什麼。
但是,不能輸——情雨。
不要對父母一味的順從,當一個孩子開始反抗的時候,才能成為大人。
奪回屬於自己的人生吧。
我希望曾被當做人偶的情雨能把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手裏。
我希望情雨是有她獨特的自尊心,努力的生活。
情雨是我的憧憬。
為了某種原因,從沉睡的深淵——夢之國爬了出來,到了這裏。
不是為了繼續向前行進嗎。
情雨大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咬著下唇,盯著父親。
“爸爸。”
似乎呼吸都有些困難的情雨問道。
“爸爸,你到底想要做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情雨環視四周,有些不安的環抱住自己。
“看來把你從夢之國帶出來的那些孩子還沒有收集全魔導書。”
首領有些無聊的看著被黑暗吞噬的我們。
“竟然沒有一個人了解到[真相]嘛。有夠讓人吃驚的,惡徒自己說出陰謀,還在各個地點給出提示,我都這麼透漏魔導書的消息了......居然還沒有人了解到真相,太沒挑戰性了。”
他撅著嘴娘娘腔道。
和女兒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他可能還無法確定女兒的立場吧,眼前這個虛張聲勢叉著腿站著的女孩還是那個完全聽信於自己的人偶嗎,還是說已經是敵人了——。
首領像是要試探般。
“很簡單。”
首領拿出三種魔導書,每種三張,隨手就給扔了。
在空中飄舞的魔導書掉在黑海中,被海水浸濕後下沉。
“所有的魔導書都在我的手掌之上。”
簡單概括了自己的陰謀。
惡徒對那些前來消滅自己的正義之士一定會這麼做。
陳述[異界]中所發生[事件]的所有陰謀。
“這次是我建議的邪神玉,她才計劃了這次活動,而我則利用這次活動達成目的。當然了,這次活動必須是方便我行事的。”
他可能是裝扮成不相關的其他人或是有善意的第三方接觸的玉。
她不會懷疑人——要騙她太簡單了。
“靠基於克蘇魯神話的世界觀構建[異界]非常方便。人工的、新神話——沒有多餘的曆史,太容易按照我們的想法扭曲了。”
這本來就是恐怖小說,即使發生恐怖的事情,我們也會覺得這是克蘇魯神話,發生這種事也不足為奇。
“和克蘇魯神話很相似吧,真是辛苦你們了。這次可是邪惡怪異結社[荒土神社]的總體戰。”
歎著氣說道。
“布局簡單明了。”
首領非常愉快的樣子。
“在邪神玉=[邪神莎布尼古拉絲]構建的[異界],所有人和[神]的[靈力]被征收。就如同納稅一樣。所以才特地尋找[靈力]強大的人類成為我的部下。”
這就是彌火帶我來[異界]的原因。
她說這是她的任務(體內的一個程序)——[荒土神社]的首領命令她的。
包括情雨在內,[荒土神社]的家夥都被分配了邪神或是邪神屬下的角色,我們卻變成了普通人——真是會耍滑頭啊,他們都能用異能。
大概在進入[異界]之前,就事先做了[改變]。
“收集到的[靈力]被獻給了[邪神莎布尼古拉絲],也就是邪神玉。這是陰謀的第一個階段。”
偷取他人的財產,小偷行徑。
“所以複活了[審判之建禦雷神],它擁有的力量足以和天照大神相匹敵——準備了以兩把神劍為核心的[靈機器人],充分地注入[靈力]。”
他說的是彌火。
聽毗濕奴說,彌火=小彌靈力枯竭後,存在感變得稀薄,隻要注入靈力就可以複活。
他們發現了小彌,利用她做壞事。
“和她一起存在感變得稀薄的被稱為淡島的[神]也被同時複活。”
淡島這個名字還記得。
在上一次的事件中,淡島是情雨想要幫助的保護人之一。
同時消失的他們——小彌和淡島應該就在附近。
被他們一起回收用來做壞事。
“他服從月讀日留女——大日靈貴的命令。隻要她希望的話就可以複活。”
日留女希望的話就能複活,怎麼跟某人這麼相似啊。
雖然很介意,但是首領先開了口。
“用藥模糊了日留女的意識,在她意識不清的時間內,讓她下達了複活淡島的命令——與布津野彌火合成後就完成了[魔海之邪神克蘇魯]。”
陶醉的看著黑海。
也就是說,[魔海之邪神克蘇魯]是布津野彌火和淡島的合體,大概是邪神玉=[邪神莎布尼古拉絲]強取豪奪來的[靈力]注入了存在感變得稀薄的布津野彌火和淡島的體內後完成的。
“因為他們是[荒土神社]的成員,所以會服從我們的命令。不過因為聚集了[靈力],如果[神格]得到提升,在不接受我們[改變]的情況下,可能會反抗我們,所以我們打算最後讓情雨吃掉[魔海之邪神克蘇魯],使陰謀得以完成。”
就像化學實驗一樣,一步一步的做,最後獲得利益。
真夠惡心的方法。
“以情雨=[大邪神哈斯特]的能力,可以對抗所有的[邪神]。一點力都沒出的你可以捕食吸收正在沉睡的[魔海之邪神克蘇魯],得到龐大的力量......很簡單的陰謀。但是——”
這樣看來,確實很簡單。
邪神玉=[邪神莎布尼古拉絲]收集龐大的[靈力]↓
彌火&淡島=[魔海之邪神克蘇魯]奪取了這些[靈力]↓
情雨=[大邪神哈斯特]是最終的盈利者。
雖然不知道首領收集這麼多的[靈力]想要幹嗎——情雨的[不服從之神荒土神]吸收所有的神佛後變強。
如果能收集到大量的[靈力],別說提升至[最高神]級別了,到時將沒有人是它的對手——不過嘛。
首領看著情雨,感歎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呀——不聽爸爸的話了嗎,乖乖地聽爸爸的話,你可以獲得你想要的一切!甚至可以支配世界哦!”
首領哀傷地痛苦著。
“爸爸這麼愛你,為你考慮了這麼多——為什麼啊,情雨!為什麼總是背叛爸爸!?”
愛。
該怎麼說呢。
“這麼長時間放你一個人真是抱歉——但那也是沒辦法的,因為人家死掉了呀。不要在這種時候鬧情緒了,情雨不是爸爸引以為豪的可愛的女兒嗎?是個乖孩子不是嗎?在這個世界上,爸爸最喜歡的女兒。”
首領的話給情雨帶來了巨大的影響。
她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啊、啊啊......爸爸,我......”
不可以,情雨。
什麼愛,什麼都是為了你——那都是糖衣炮彈,不要當真啊。
這家夥一定沒打什麼好主意。
沒有人會去正視腐爛的本意。
“爸爸啊,為了你考慮了很多。”
首領平靜地走向畏懼的情雨。
他可能覺得情雨已經危害不到他了吧,大膽地走了過去。
“你失敗了——以前你都忠實地完成了我製定的[陰謀]。是我告訴了你正確的做法。都是為了你,情雨。”
首領一個一個的拿出自己愛的證明。
“你太幼稚了——好不容易在這個[遊泳池]打開了通向[根之國]、連接異次元的進出口,你卻沒有善加利用。召喚[九頭龍]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右手,真笨。召喚的時候,有那麼多的人類可以做餌,做祭品——為什麼不把他們獻出去?”
順便說一句,[克蘇魯]和[九頭龍]被同等看待。
“[現代特洛伊戰爭]的時候也是這樣,雖然耍陰謀詭計的是[紅天阿波羅],但畢竟是三流貨色。希臘神話還處於迷茫狀態,預想了兩個未來,為了決定自己的未來,通過遊戲的方式公平競爭。”
現在的這種情況——[最終兵器木馬]吸收了大家的[靈力],使邪惡的存在得以運轉。
現在又要上演了嗎。
“你是笨蛋嗎?身為遊戲的支配者,這是多麼有利的身份啊,你居然不知道善加利用。開賭場的自然有能力使自己盈利。遊戲也是如此,為了贏得最後的勝利,自己要學會編劇本。”
實際上,這次[事件],他在各個地方給出了暗示,但結果還是變成了這樣。
沒有一個人解決問題,最終走向滅亡。
“印度神話的時候,為了觸發奇跡,實現願望,不是有收集[德行]嗎?哎,你們怎麼有那閑心做這事?”
居然這麼貶低訓斥我們。
確實無法理解吧——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做得更好一點呢。
情雨每次遇到危機的時候,總是缺點東西。
缺點良心。
“[德行]可以說是[神]使用的貨幣,通過積累善行一點一點的去收集?傻子行為,既然是惡徒——向擁有眾多[德行]的人手裏去搶不就行了,搶不到就去偷!”
沒錯,他就是搶的。
他從旁人的手裏搶走的東西可以讓玉創造和平的未來。
這樣一對比,情雨確實挨不上惡徒這個名號。
情雨是一個有慈悲心和罪惡感的人。
有重新做人的機會。
“這簡直易如反掌,讓人提不起勁。情雨,你怎麼就變得這麼不乖了呢?本應該那麼優秀的你?”
對自己女兒說出的話居然這麼殘忍——。
“讓邪神玉策劃這次活動,邪神三姐妹就不會幹預。邪神家兩個姐姐肯定認為既然是邪神玉做的,可以讓她放手去做。外國勢力現在也在相互爭鬥,他們也不屑於去幹涉別國內政,所以斷不會出手幹涉。毗濕奴那家夥,沒有人向她許願,她也是什麼都做不了。”
他考慮得到是周全。
之後就隻剩下侵略了。
隨心所欲的去搶奪。
“讓人為難的是[伊娤冉尊](死神),沒想到她還在這邊——還被她扔中了好幾把預示著[死亡]的刀。”
他解開大衣,像是要讓我們看什麼東西一樣。
他的皮膚上飄著黑霧——有幾把刀緊咬著黑霧不放。
“以[匍匐之混沌A
Bao A
Qu]的能力,這些[死亡]會爬上不斷延伸的階梯,但是卻追不上我。隻要時間不斷延續,我不斷逃亡,它們就絕對追不上我。阿基裏斯與龜的故事聽過吧。”
不是很明白,難道說這些[死亡]之刃永遠都無法進行攻擊嗎。
即使是無法逃避的宿命,但如果能持續延長期限,就能一直避開。
“總之就是拖延時間。總有一天——我會被[死亡]追上吧。但是,要在那之前結束一切。”
他很困擾的站在情雨麵前。
像是在懇求。
“所以——拜托了,情雨。聽爸爸的話,做個乖孩子。做自己該做的事,這樣的話,所有的事情就能得以順利進行。你不用去想太多,因為你是笨蛋,很愚蠢,很幼稚,還是個孩子。”
他像是要給情雨催眠一樣,緊盯著情雨的眼睛,加重了語氣。
目測情雨要屈服了。
父母總是會用荒唐的理由說服孩子,強迫孩子。
“剩下的你隻要好好做,一切就結束了。你去吃了擁有大量力量的[魔海之邪神克蘇魯]。這麼簡單的事,你還做不到嗎?不要讓爸爸太失望。”
首領的手摸著臉頰,很哀傷的樣子。
情雨一個勁兒的顫抖。
淚水滑過臉頰。
“嗚嗚——爸爸,我、我......”
“真是的,不要哭了,煩死了。”
首領毫不掩飾內心的煩躁,整個臉靠向情雨的臉。
大聲訓斥。
“想哭的是我才對!那個呪呪就知道妨礙我,我的野心遲遲不能實現——我一直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但是你至今都在做些什麼?如果非要抽出一件值得讓我誇獎你的地方的話,也就隻有複活了這家夥而已。”
首領指了指蜷在他脖子上的玉藻前。
情雨拚命拿到手的奇跡也要被抹殺掉嘛。
“如果沒有這家夥能夠[改變]曆史的能力,這次的[事件]就完不成。不但要符合邪神玉的策劃內容,還得以克蘇魯神話為模板,要不然目的達不成。也算是借花獻佛吧,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首領得意洋洋的說。
“為了讓這個家夥能夠發揮這項能力,我們召集了[荒土神社]的成員,將[靈力]供應給他們——連從[根之國]帶回來的撒麥迪男爵都動員了。”
“媽媽,啊啊——”
情雨看著自己所愛的母親那悲慘的宛如屍體一般的身影。
“太過分了,媽媽才複活,身體還沒有恢複——我還覺得奇怪,為什麼媽媽一直保持著狐狸的狀態,都不能化成人形......。原來是這個原因,為了讓這次[事件]獲得成功,居然勉強媽媽做這種事——”
“什麼?難道不是為了這件事才讓她複活的嗎?”
首領疑惑不解。
“除此之外,她還有別的價值嗎?她能[改變]曆史的能力是相當稀有的,居然敢隨隨便便跑去找死,差點就壞事了——多虧你複活了她,所以我才要表揚你一下。”
他這話分明是在讚賞自己的女兒使這麼方便的道具失而複得。
情雨的眼睛冒著怒火。
我和情雨四處奔跑,嚐盡艱辛,才獲得的成果,他居然就說出了這麼沒良心的話。
情雨的頭被她父親固定住。
“爸爸,爸爸——”
情雨說著一些他的父親不可能理解的話。
“媽媽很開心。她最喜歡你了,能再次和你生活在一起,她覺得很幸福。大家一起拎著購物袋走在回家的路上,洗完澡後一起看電視,這些都好像是她自出生以來頭一次經曆一般——我還從沒見過媽媽這麼開心的樣子。”
“是嘛,但那又怎樣?”
首領果然不解的表情。
“侍奉我,是這個家夥樂意,她倒是蠻有用的——沒有比這更好的讚美了吧。喂!你一直在說些什麼東西?我一點都不明白,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嗎?”
無法交織的心。
情雨的表情瞬間變冷。
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掉,她迎著父親的目光。
“我要感謝鎖鎖美。”
如果我在她旁邊的話,她一定不會說出這種話。
但是,現在隻有互不理解,站在對立陣營的父女倆。
“如果是以前,不管父親說什麼,我都會聽。一直都是這樣。但是我現在明白了。我現在可以清清楚楚的跟你說。”
清純的聲音響徹了這片黑暗的世界。
“爸爸你錯了。”
她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傷害重要的人,瞧不起愛自己的人——犧牲全世界的人,就為了完成自己的願望,打著冠冕堂皇的理由,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事。”
“哈”
首領的反應隻是歎了口氣而已。
困擾的表情,看著遠方。
“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到底是誰給你灌輸了這麼奇怪的想法的。也許就不該讓你有心。不過算了,這種程度也在我預料之內,我一開始就沒打算信任誰,依賴誰,對誰抱有期待。”
本應相互愛戀的妻子,擁有血緣關係的女兒,在他眼裏隻是如路人般的存在嗎。
一點都不為情所動,甚至覺得麻煩。
“作惡的極致即孤獨的巔峰——我明白。你受不了這種宿命,我不會罵你的。”
首領溫柔地笑著。
指尖不費吹灰之力貫穿了情雨的胸口。
“............”
情雨睜著眼睛。
不敢相信的愣住了——痛苦傳遍全身,情雨發出尖叫聲。
但是她的頭部被固定了。
首領單攪和著情雨的內部,血液濺到了臉上。
“那麼好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給爸爸做吧,你已經沒有用處了——寄放在你這裏的東西就請還給[荒土神社]吧。”
手掌裏抓著[不服從神之荒土神]。
情雨的所有,承載了情雨的煩惱和痛苦,被人忘卻的[舊神]重新回到了父親的手裏。
“沒想到真到了這一步。”
連看都不看女兒的身體,首領歎息道。
“生你養你,為你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拜拜,情雨。至少你完成了作為[荒土神]存儲庫的責任,可以獎勵你哦。不管是天堂還是什麼地方,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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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親一手貫穿了身體。
克蘇魯神話時代的樸素的禮服被血染紅——情雨還活著。
父親的手腕伸進胸口。
心髒、支撐人生存的所有器官都被捏碎。
白色的頭發沾染了血,渾身脫力痙攣。
情雨咳著血想要說些什麼。
“爸爸......我,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