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出征後,我在家中一天一天的數著日子,雖然難熬,心中卻充滿期待。
我總是日複一日想象著他大勝歸來時的場麵,會不會比那一年他凱旋時更盛大。
一天一天過去,陸風出征已有三月,捷報不時傳來。
漸漸的,秋蟹熟了,菊花也開了,可我沒有等到他回來,卻等到了臻臻挺著肚子找上了門。
臻臻跪在我身前,求我護住這陸家的血脈。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她來那日,邊關送來一封家書,我打開來看,裏麵竟是陸風親手寫的和離書。
和離書上寫:
二心不同,難歸一意......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我扶額長笑。
好一個二心不同!
好一個難歸一意!
我看著艱難地挺著大肚子,跪伏在地上的臻臻,執筆蘸墨,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紅手印按下。
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各遷本道,勿複相逢。
我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回了娘家,陸雷扒著我的腿哭鬧不止。
現在把他一人留在府上確實不妥,況且現在我也不準備向父母說出實情,惹他二老擔心,是以,我便帶著一個小團子並幾車行李回了李家。
這次離開侯府,那些侍衛再未阻攔。
我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回到李家,父母驚愕不已,問起,我隻說侯府無聊,回來小住一些時日。
二人稍稍放下了心。
不想過了幾日,阿爹下朝回家,臉上滿是驚惶,他一進門便緊緊將我摟入懷中,涕淚俱下。
我一顆心不斷下沉,張嘴卻什麼也不敢問,可消息根本瞞不住,不過半日,京城已然人盡皆知,軍中出了奸細,陸將軍戰死沙場。
我眼前一黑,再一次昏了過去。
“阿娘,我要去找他,他走之前,我與他吵架,最後一麵也沒見著......”
我醒來,簡直哭成了淚人。
“阿娘,我得去找他,我要去見他一麵,我要問問他,好多事情都要問他,他還欠我一個交代,他得給我好好解釋什麼叫二心不一,難歸一意,他不能就這樣不管不顧丟下我一個人......”
“阿爹,阿娘......”我跪在他們麵前,苦苦哀求,“求你們,莫要再阻攔,否則,女兒必定悔痛餘生!”
爹娘看著我良久,終是將我扶起,點了點頭應允了。
我將陸雷送去了安寧公主那裏,又安排宋侍衛長送我去邊關。
我日夜趕路,到達軍營已是半個月後的夜裏。
軍營戒備森嚴,大戰在即,陸風被奸人所害,群龍無首,他手下的一眾人卻也沒有自亂陣腳,反而更加激起了將士們複仇的怒火,個個士氣高漲,枕戈待旦,準備收割狄人的頭顱,為他們的將軍報仇。
宋侍衛長遞了令牌,亮明身份,看守的士兵放了行,暫代陸風位置的一個老將軍急慌慌地趕來迎接。
我攔住他行禮下拜,隻問:“他在哪裏?”
話說著,淚珠兒又落。
老將軍神情僵硬,半晌方道:“請夫人隨我來。”
他沒有帶我去那紮著白布的靈堂,反而帶我入了主將的軍帳,有士兵持兵器把守在那裏。
我一顆心全在陸風身上,悲傷擊退了理智,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不合理的地方。
掀帳一腳跨進去,入眼隻見空空蕩蕩,大帳盡頭一張床塌,上麵躺著一個人,無聲無息,安安靜靜。
我一下捂住嘴,踉蹌奔過去,那床上躺著的人果然是陸風。
他皮膚呈現青灰色,臉頰消瘦,眼窩深陷,胡子拉碴,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原本緊繃的衣服現在穿在身上空空蕩蕩。
滿身死氣縈繞。
我腿腳一軟,撲到在地,心中最後一絲僥幸破滅。
原來,人真的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