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那些妃子們也不知道從哪兒得了消息,有女兒的都來問是不是要和南蓂和親。
林沁不免覺得好笑:“咱們天朝哪裏就用得著幾歲的小姑娘去和親了,諸位操心過甚了,再過十年擔心此事也不急呀。”
眾妃子都笑了,放下心來。南妃便道:“臣妾們也不過是借這個理由來找娘娘說說話。再說,臣妾也不抗拒同南蓂和親,臣妾從南蓂而來,臣妾的女兒又嫁到南蓂去,這也是段佳話。”
林嬪便道:“姐姐,這可是你說的,若真要和親,就讓三公主去,我們可不舍得把女兒嫁那麼遠,連個見麵的機會都沒有。”
南妃道:“妹妹還真會順竿子,放心,要和親,在怎麼著也必先輪到我們秋姍公主,我說過的話可不會不算數。”
“姐姐就舍得?”
“沒什麼舍不得的,皇上不是也把沐霞公主嫁到南蓂?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法,嫁到南蓂也未必不好。”南妃悠然道,“臣妾隻希望有朝一日能回故土去看一眼就好。”
說起這個,眾妃嬪都心有戚戚。曆朝曆代的妃嬪,進了宮後,大抵都是老死宮中,有幾個能歸寧的?當朝的規矩沒那麼嚴苛,如妃嬪們想見哪個親人,也是能偶爾見個一麵,實在想家了,求的皇帝的恩準,在某些情況下,也未嚐不能回個家。可這對於南妃就完全行不通了。背井離鄉來到這裏,娘家隻有一個妹妹在此,也不可能日日進宮來陪伴,皇上便有再大的恩典,也不可能送她千裏迢迢地回南蓂省親。自古以來,出嫁到異國的公主,想要回故國,除非是夫家國滅,至少也得是她的夫君已死。因此倒都有幾分同情她。
這個話題未免沉悶了些,林嬪忙找話題岔了開去。
“公主們如今都還小,我們的心思倒少些,過幾年公主們大了,就算沒有和親的事,我們還要考慮給她們選駙馬呢。”
芷妃柔聲道:“駙馬應該由皇上決定吧。我們在後宮又怎知哪家子弟好些。”
南妃笑道:“妹妹這話就錯了,哪家子弟好些,皇上未必比咱們清楚。比如就現在,你問問皇上,在博文齋的那些子弟,哪個好些?皇上必說不上來。”
林嬪瞧了眼皇後,笑道:“皇上怕隻知道大皇子是樣樣絕佳的。”
林沁淡淡一笑:“妹妹過譽了。那麼妹妹們的印象中,那幾家的子弟人品好些,將來可以做駙馬的?”
南妃道:“我對百官也不甚熟,隻聽宮人們說起,諸位伴讀中,頂好的就是倪家的世子,其他的便不知了,林嬪妹妹隻怕知道得多些。”
林嬪忙道:“臣妾也隻是在娘家的嫂子姐妹們進宮時才偶然聽得幾句,也做不得準的。”
南妃催她:“快說吧,又沒人準備就拿你給的名單選駙馬,不過聽聽閑話罷了。”
林嬪瞧皇後也點了頭,才道:“也沒幾個人,聽說韓丞相家教極嚴,幾個孫兒都是極不錯的,呂侯家的小世子,南妃姐姐也應該見過,過了年才九歲,聰明伶俐,可憐可愛的……”林嬪絮絮地說了七八家的子弟,每家都是極好的,“隻是不知道將來怎麼樣,且看著吧。”
芷妃便問:“這些都是世家子弟呀?”
林嬪笑道:“普通人家的子弟我從何打聽去?要等他們建功立業了我才會有消息。”
“看來妹妹對駙馬人選上心得很啊,將來公主們恐怕都要仰賴你做月老了。”
“娘娘取笑了。”
說說笑笑中,又是小半日過去了。妃嬪們陸續都辭了。
林沁方舒了口氣,卻見杭嬪走了沒幾步,又回轉身來。
林沁心中有幾分不悅,麵上卻仍是微笑著問:“妹妹可是忘了什麼?”
杭嬪有些猶豫著道:“回娘娘的話,奴婢並沒落下什麼,隻是有些事,覺得還是讓娘娘知道比較好。”
林沁神色不動,語調不變:“妹妹隻管說便是。”對杭嬪過分謙卑也沒說什麼。她對杭嬪本人的印象平平。隻覺得她一直都是低眉順眼地,在眾妃的聚會中,也甚少開口。
知道她是杭書彥的妹妹,又曾是尚傑的侍女,對尚傑納了她,覺得比其他女子還令她分外不滿:這麼親近的人也下得了手,可不就是好色,還能有什麼理由牽強解釋?
杭嬪看看左右。
林沁向蓮姑示意,蓮姑忙帶著宮女太監們退了下去,林沁這才道:“說吧。”
杭嬪遲疑了片刻,想著如何措辭:“娘娘,奴婢的女兒鳳芙並不是皇上的骨肉……”
林沁吃驚地看著她。
杭嬪輕輕地道:“奴婢當年喜歡上了榮王府的尚候公子,本想請皇上做主,成全奴婢的癡心妄想。不料公子意外身故,奴婢傷心不已,又不願哥哥擔心,沒有告訴哥哥其中緣故。哥哥一心想為我覓一門好親事,奴婢如何肯嫁,所以就求皇上別把奴婢放出宮。皇上發覺奴婢身懷有孕,為了奴婢和哥哥的名聲,皇上就修改了起居注,把奴婢納入後宮,給了芙兒一個尊貴的身份,奴婢一直感激不盡。這事除了秦公公,連哥哥也不知道。”
杭嬪抬頭看向林沁:“奴婢曾聽哥哥多次提到您,又跟您相處了一段時日,知道了您的脾氣,奴婢才敢把這事告訴您。娘娘,皇上是一個很好的人,奴婢越矩,請娘娘別太介意其他妃嬪,皇上心中,從來隻有您。”
林沁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多謝妹妹。”
杭嬪很快就告辭了。
林沁想著她的話,難道我對石郎不好麼?為什麼杭嬪會這麼說?還是說,我對其他妃子們的疏離表現得太明顯了?她心中暗暗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