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本來準備就自己去,可是,江湘實在放心不下,後來還是悄悄地跟著去了。阮陵國其實當年林沁和尚傑成親後也曾去過,隻是當初純粹是玩樂。因此,林沁對阮陵國的大致環境還是有所了解。
查探是一個漫長地過程,幸好她們攜老帶幼,還不至令人起疑。阮陵國也遭到了戰事的影響,一切都是百廢待興,民間百姓忙著重整家園,家家戶戶都忙得不可開交。越忙越累,越累就越想有所消遣,於是茶餘飯後就免不了說幾句閑談,特別是什麼秘辛之類的,更是大家的最愛。這些閑談的可信度很小,卻多多少少能反應點情況,林沁對此分外留意。然而,幾個月下來,根本沒人提及二十年前的舊事。太子靜早已被人遺忘了,即使在阮陵的京城。
林沁和江湘也曾多次夜探王宮,多次看到了阮陵現任的國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也悄悄地抓了幾個老宮人來問,那幾個老宮人並不太了解情況,卻是驗證了二十年前,的確有這麼一樁奪權篡位的事。又抓了據說是國王最寵信的太監逼問,那太監茫然一片,連太子靜是誰都不知道。
然後又知道當年篡位的那人,登上皇位後才一年多就病死了,他死後,被他壓製的宗室們聯合起來,把他的兒子廢了,立了太子靜的堂弟為新君,這位國王主持朝政十多年,深受百姓愛戴,一年前剛剛駕崩。
一點點的消息彙集起來,所有地證據都說明了,那日來行刺地並不是阮陵來的。
那麼到底是誰,又怎麼結下的冤仇,林沁不明白了。
江湘確定了留下她在阮陵已經沒危險後,就回洞庭去繼續查找凶手了,他們不知道,這時候倪放派出的人已經找到凶手,並帶回京了。江湘錯過了杭書彥,又錯過了倪放。
“後來的事就沒什麼好提了,”林沁從過去的思緒中緩過神來,“林桓把我的身份告訴了幾位德高望重的王公,國王承認了我的身份,封我為公主,朔兒也有了個侯爺的封號。我在那兒呆了一段時間,想著我又不想當女王,在那裏每日應酬著不舒服,也當心那位國王對我不放心,所以還是回中原了。”
林沁越是說得輕描淡寫,尚傑越想得多,他可以想象得到,那些日子,孤獨的林沁,掩飾著所有的傷心寂寞,高傲地活著。那時候,如果他在,多好。可是,他又做了些什麼呢?沉溺在悲傷中,放縱著自己,幾乎就等不到這個見林沁的日子了。
“石郎,你這些年又是怎麼過來的?”
怎麼過來的?
他不知道,他渾渾噩噩地過了十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這十年。
“石郎,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為什麼我當年會找不到你?”
他該怎麼回答?
尚傑抬起頭,看著滿臉疑問的林沁,他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是啊,如果當年他告訴了她真實的身份,又怎麼會有以後的這麼多事,當年不告訴林沁的原因是什麼,他已經不知道了,大概隻是微不足道的吧,為了一個微弱的理由,白白浪費了兩人這麼多年的時光,互相被時光和種種事件折騰得身心俱疲,這真是自作孽啊。
“沁兒,我真正的名字並不是齊石,我排行第十,當年曾被封為齊王,所以別人問我名字時,就隨口說叫‘齊石’,‘子玉’這個字也是當年用過的名字化用的。我沒想要瞞你一輩子,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地,都沒說出口。”
林沁的後退幾步,跌坐在座位上:“齊王、排行第十,怪不得我們怎麼找也找不到你了。”是啊,誰會想到,石郎居然是十皇子呢,居然是皇帝呢。
“沁兒……”尚傑有些驚慌。
林沁用一種很陌生的眼光看著他:“原來你是皇上啊,皇上……”
當年他曾說“我是金陵人氏,我家中大多數人都是被視作帝王的輔助者培養的。我見過皇上,也與許多王公大臣相熟,要他們信我的話,大約是不難的”,現在想來都明白了。
她沒想到她的人生居然有這樣的際遇,她叫了二十年的爹娘不是她的親生爹娘,她用了二十年的名字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到如今,連她的夫君,居然也不隻是他的夫君了。
她的人生居然都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