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夫人看了眼倪放,剛想說什麼,倪放已微笑著上前:“我知道,裏麵是靖國公吧,告訴一聲,他等的人來了。”
“您是倪王爺?”剛才還帶點傲慢的小二打扮的人,馬上就低眉順眼了,恭恭敬敬地延請:“您裏麵請,我們爺等候多時了。”
倪放吩咐眾護衛們守在門外,又叫昭普也在門外等:“你也不必進來了,在外麵們看著點,別讓他們挨得太近,隻怕有些事不太方便,能告訴你的,我回頭告訴你。”他低低地交代昭普幾句,笑著向齊夫人道:“夫人您請。”
那個明顯是侍衛的小二震驚地看著他們,不知道齊夫人一行是什麼來路,不過看著秦王昭普都被攔在了門外,心裏是很平衡的,隻是那個好奇心就像貓爪子撓著一樣癢癢,可是到底不敢冒昧地上前去問。
齊夫人看也沒看他們一眼,隻是輕輕地說了句:“成風,果然出息了啊。”
倪放陪著她進去,聞言笑道:“書彥本不是擾民的人,包下這茶館大概隻是想找個不被打擾的地方同夫人敘舊吧。”
“夫人!”
才踏進門,就聽一聲又驚又喜的聲音傳來,一身錦袍的杭書彥已經聽到消息從樓上跑下來,卻在幾步外停下,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然後就跪了下去:“卑職拜見主母,拜見朔公子!”
“成風,起來吧。”齊夫人歎了口氣,齊朔驚訝地看了看跪著的杭書彥,又看了看他母親:“娘,他就是孩兒跟您提起過的那位叔叔。”
“娘知道,他原先是你爹爹的舊識。”
“不,卑職隻是護衛。”杭書彥仍然跪著不起,“終於又見到夫人了,如果當年,如果當年……”他滿臉痛苦懊悔。
齊夫人搖搖頭:“成風,你不必責怪自己,當初你又不知道情況,是我自己隱形埋名逃到他鄉去了,這些年多虧你還惦記著,聽朔兒說,你幫他接了圍,那時不知道杭書彥就是成風,不然就能早點見到了。”她輕輕地吩咐齊朔:“朔兒,快扶杭世叔起來。”
齊朔依言去扶他:“杭世叔,您快請起。”
杭書彥連連磕頭:“公子叫卑職的名字就行了,‘世叔’兩字實在擔不起。”
齊朔為難地道:“可是,娘說了,不能直呼長輩的名字。”
倪放看他們糾纏不清,就道:“書彥,你先起身吧,夫人想必有很多話問你呢,你不起身,就讓她為難了。”
杭書彥這才起來了,然後就忙忙地引齊夫人和齊朔入座,倪放也做了,隻有他,再三說了,才敬陪末座。
齊夫人溫柔地道:“成風,你念舊情,妾身很是感激,可你如今已經是靖國公了,妾身隻是民婦,實在不必如此多禮的。”
“禮不可廢,不管夫人是什麼身份,卑職一直記著,夫人是卑職的主母。”杭書彥不住地看了齊夫人看齊朔,看了齊朔看蓮姑,目光一直不曾從他們那裏離開,“卑職真的沒想到,還有一天能再見到夫人和朔公子。那日在西湖邊聽到有人叫著公子的名諱,還以為聽錯了,看到公子後也不敢確認,等到公子回家,看到迎接公子的,完全不是卑職熟悉的人,公子又住在那樣小的宅院裏,卑職還以為是卑職癡心妄想了,沒想到真的有此奇跡,夫人和公子都還尚在人世……”杭書彥說著,眼淚也下來了。
齊夫人眼睛也有些濕潤,她別過臉,用很平淡地口氣道:“你看到的大概是朔兒的奶娘吧,那是我離開洞庭後才請的,很疼朔兒。”
“夫人,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林老爺和林夫人呢?”
“我和朔兒都過得很好。爹娘他們……”齊夫人掩了臉,慢慢地道:“他們已經過世了。”
“夫人!”杭書彥不知該說什麼。
齊夫人已經放下袖子,臉上沒有半點痕跡,微笑著道:“已經過去很久了,你不必擔心,我有朔兒,就能支撐下來了。”她看了看侍立的蓮姑,問:“銀點、驚雷、傾雨他們幾個呢?過得還好麼?”
“他們……”杭書彥輕輕地道,“都戰亡了,在那年。隻有我,被留在京城,活了下來。”
“都死了?”蓮姑驚叫了聲,齊夫人抓住她的手,“蓮兒……”
“夫人,奴婢早就知道了,他們一定是早就戰亡了,隻是,隻是看到成風還活著……”蓮姑捂著嘴,輕聲地啜泣。
齊夫人輕輕地拍著她,神情複雜地看著杭書彥,聲音有些顫抖:“那……那麼石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