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 3)

楊萬裏本就不喜歡拘束,連聲稱好。看著他們進了賓館,周凱便開著車走了。

到了房間,黃大成看看時間還早,便拉著楊萬裏說:“老楊啊,這次讓你來北京,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一聲。”

“我就知道,都幾年沒見了,你突然打電話肯定有事,咋的啦?”楊萬裏往床頭一坐

“前兩天,錢主席的秘書給我透了個信,說現在帶國青跟國奧隊的乞力馬紮維奇不行,問我還能不能出山。得到這個信,我這兩天都睡不好覺了,說實話,你了解我,這些年來我對足球,對國家隊的心那不用說。”黃大成表情頗為凝重

“也是啊,踢球、帶隊,你都幹了大半輩子了。我知道你還想出來,可是四年前那病……”楊萬裏毫不懷疑黃大成的能力,當年的“萬裏長城”三人中,楊萬裏進了官場,白長威被迫去了海外,隻有他是純正的做教練的。即便是放眼那一屆的足球人,像他這樣的履曆也不多見。地方隊,職業隊,國少隊,女足,甚至還去西亞執教過兩年。但是這個足球工作狂,在四年前的男足助教任上,在二十強賽開打之前倒下了。

“那病沒事,當時你們不都來了嘛,醫生也說了那是疲勞過度,長期的積勞成疾。我這都調理四年了,也怪悶的。”黃大成摘下帽子,理了理頭發。

“那也不成,你都六十五的人了,帶兩個國子號隊伍,帶的動嗎?”楊萬裏還是不放心,雖然他比自己小兩歲,但是自己兩年前就開始頤養天年了。

“我也知道老了,兩天月前,我們小區的老王頭走了,那時候我就感覺到時間不多了,現在身體也不行了。”太陽慢慢的落山,夕陽沿著窗台爬上了兩位老人的斑白頭發,額頭,和深深的皺紋。一陣沉默不語。

“後來我想了想,想出了個法子,所以叫你過來商量一下。”黃大成打破沉默。“我跟錢慕新打電話也提了,意思是讓你女婿掛帥,我給他打打下手,發揮點餘熱”。

“你說杜彬?開玩笑吧,他不行,太年輕,那能管得了國字號啊。”楊萬裏沒想到繞半天繞自己女婿頭上,條件反射的脫口而出,話出來又覺得有點傷老朋友麵子,幽幽的補了一句:“那錢慕新意思的呢?”

“他知道杜彬,但是不是太了解。但是我估計咱倆舉薦的話,應該不成問題,反正現在那個希臘人換肯定是得換的。與其找其他人,還不如咱自己人呢,再說杜彬過了四十了吧,那在國外這年紀帶國家隊都沒問題,咱也成。”

楊萬裏看黃大成是經過慎重考慮的,便不說話了。其實他也想讓杜彬試試,幹好了可是揚名立萬的事,別人怎麼看他,虎父無犬婿。可是再轉念一想,這兩年杜彬在體育學院也挺穩定的,自己退休了,也老了,他倆在身邊還有個照應。

想來想去,楊萬裏不知道說什麼好。黃大成怎麼能不明白老哥的心思,他把帽子戴上,往楊萬裏身邊湊了湊。

“老哥啊,我當教練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在我看來,杜彬絕對是目前國內教練裏頂呱呱的,別屈才了啊”

楊萬裏心裏清楚女婿的抱負,前幾年讓他跟自己從政他不幹,非得帶隊打聯賽。打了六年,最終奪了個亞冠,才算聽勸,回到了東北,結束了和楊梅的兩地分居。“老黃啊,我倒不是擔心杜彬,他年富力強的被我按在學校,也悶著呢,他做夢都想帶國家隊。不過,我這些年都在省局,北京還是有點擔心啊?”

黃大成一聽有戲,聲音都漲了一倍。“放心吧,我在北京年也不短了,再說了錢慕新從東北出來時,你倆不是還有點交情嘛!我跟錢慕新打個電話,你先別著急回東北。估計這兩天得開會,到時候你列席一下,你在足球圈的餘威還是有的。”

從北京回去的時候,楊萬裏感慨萬千。自打七歲進入體校,風風雨雨已經六十年了。回憶自己身披國家隊戰袍的時光,每一次入場時和數萬名球迷齊唱義勇軍進行曲,都會熱血沸騰。不隻是每一次奔跑,帶球和神門,甚至在回酒店的球隊大巴坐著都能感覺到自己胸前印著的國旗的分量。錢慕新在擴大會議上的講話猶在耳旁:“有一段時間,有一段時間中國足球之怪現狀大夥都很清楚,老一輩感到痛心,孩子們感到迷茫。如今,我們積蓄了十年,健全體製,培養後備人才,現在是到了要成果的時候了。為了配得上國人凝聚給足球的熱情,我們需要一個新的球隊掌舵人。對此,我有幾點意見……”這不是楊萬裏第一次到足球開會,當然也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唯獨這一次,楊萬裏心裏充滿了希望。老友黃大成等一幹人來機場送他,他看著黃大成左腮處長長的疤痕,那是奉獻國足最好的見證。安檢後,他回過頭久久的望著黃大成,誰竟想,這次分別竟成了老哥倆的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