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維不想讓自己繼續成為一個傳染源,他想到了自殺,但是他有擔心自己的屍體得不到妥善處理而成為一個更大的傳染源,於是,他勉勵支撐著身體,穿上了防化服,然後給自己的同事打了電話,並告訴他們自己已經穿好防化服,讓他們務必將自己送到隔離區。
馬特維醫院的四個女護士在極短的時間內趕到,而馬特維的意識在這時候甚至已經有些模糊了,他隻記得眼前猩紅一片,似乎是自己把血吐在了防化服的麵罩上……
再醒來之後,馬特維就已經在這個隔離區了,他醫院的一護士拉伊莎守在他的身邊,滿眼淚痕。
而這一切,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雖然身為醫生,但是馬特維還是沒太弄清楚自己為什麼沒死——幾乎所有感染了考米茲的人都在很短的時間內死掉了,而偏偏馬特維是極少數感染後沒有死的那個,但是……或許馬特維的狀態,跟死也沒什麼區別了。
馬特維用一隻手艱難地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這條胳膊,是馬特維四肢中唯一能活動的一條了,他的左腿滿是膿瘡,右腿則腫脹得老粗,而右胳膊,卻已經發生了嚴重的肌肉萎縮,看起來像是三歲小孩的胳膊。
馬特維滾下了床,他摔在了堅硬的地麵上,拉伊莎今天沒有在這裏陪她,因為拉伊莎在莫斯科的父親去世了,拉伊莎回莫斯科安慰她獨居的母親。
馬特維用一直獨臂艱難地支撐著身體,他用頭把電動輪椅推到了牆角,用身體頂著電動輪椅,用那唯一一條能動個胳膊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兒的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花了足有二十分鍾時間,他終於坐上了那個輪椅。
經過了良久的喘息之後,馬特維這才用手指撥動了輪椅的前進按鈕,他想去看看,想去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麼。
馬特維將輪椅順著殘疾通道開出了屋子,很快開到了校園廣場。
一個巨大的坑展示在瑪特維麵前,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奇怪的氣味——有點兒像金屬車間裏飄蕩的金屬味,卻又帶著點兒燒焦了的橡膠味。
馬特維很快意識到這是一次隕石墜落——隕石在大氣層摩擦後,會產生劇烈的燃燒,絕大部分會被燒掉,掉落地球的時候,隕石多半被燒得差不多了。
馬特維向前移動著輪椅,將輪椅開到了隕石坑的邊緣,借著廣場上的燈光,但馬特維看到了那顆隕石的真麵目——看起來他有衣櫥那麼大,通體的燃燒尚未結束,隕石瑩瑩發亮,不過奇怪的是,那顆隕石上,竟然泛著某種翠綠色的光。
看著坑中顏色詭異的隕石,馬特維抬眼望了望天空,他知道,地球上的隕石大多來自柯伊伯帶或者奧爾特雲,更有極少部分來自遙遠無比的外銀河係。隕石的年齡往往比太陽係還要大。馬特維從沒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隕石,他長長了吸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那麼……讓我和宇宙同在吧。”馬特維喃喃著,手指撥動了輪椅上前進的拉杆。
輪椅開過了平衡的臨界點,輪子接觸到了隕石坑造成的斜坡之上,馬特維連同整個輪椅,迅速朝坑中滑落。但那坑中多是隕石落地後濺起的泥末,鬆軟得緊,輪椅隻下滑了五六米,輪子便深深的嵌入了土裏,而馬特維,卻隨著慣性,被甩出了輪椅,整個身子像個楔子一樣,朝隕石坑的深處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