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落霞山?你是說那個仙人居所落霞山?”
在襄州一家小酒館裏,一個長相粗獷的大漢一臉驚訝地打量著身邊身板瘦弱矮小、長相平淡儒雅的小哥。
這位小哥頭發有點散亂,全身散發慵懶的氣息,——簡直就是典型的落魄書生樣嘛!
落魄書生擺出與其身氣質不同的粗俗又不屑的表情。
“屁啦!我是在落霞山上長大的,從沒見過什麼仙人!全是一群平常隻會練武練法、一旦到了用膳時間就不分敵我、為了搶一碗好飯菜不念師生情爭得頭破血流的呆子罷了!就算是掌門元青,也不過是個愛使喚人、拿到糕點就像小孩子一樣歡脫開來的老頭子而已……所以說,你這些消息到底是從哪打聽來的啊?”
大漢緊張地拉了拉落魄書生的袖子,細聲說道:“九小子,別怪我沒提醒你啊!能上落霞山的,不是仙人也得半仙,人家都說頭頂三寸有神明,萬一被仙人們聽到觸怒了他們,這可是要遭報應的啊……”
“九小子你個頭啊!老子才不姓九!!!要叫也叫九爺!”落魄書生拍案而起,鬱悶地眯了眯眼,看著大漢,而後又平靜地道:“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是落霞山弟子?”
大漢拿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口,咂了咂嘴,慢悠悠地回答:“落霞山的都是仙人,一個個風度翩翩、才學不凡、英俊瀟灑……哪像九小子你一副文弱書生的窮酸樣兒,上酒館討酒喝不帶錢就算了,還打著落霞山的名號到處招搖撞騙……真心看不出你身上哪兒有落霞山弟子的風範了。”
落魄書生被數落,頓時黑了臉。他張了張口,正欲大喊“你是有見過落霞山的人嗎你這傻佬”,門外及時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阻止了這番即將脫口而出的粗俗話。
大漢也聽見了馬蹄聲,喜笑顏開地走向大門迎客去。落魄書生看他這諂媚的模樣,不禁聯想到青樓裏的老鴇……雖然他沒去過青樓。
“哎喲客官!裏頭兒坐!!您真可是來是來對了地方呀!這襄州繁華地兒,屬我家的酒最香啦~~~”
踏進酒館大門的,是位身著一襲紫衫的青年。
他背著一把裹著布的劍,腰間佩戴著缺口參差不齊、像是被不小心摔破的半塊血玉玉墜,頭發打理得整整齊齊,微微揚起的嘴唇略厚,一雙星眸炯炯有神,在這之上的兩道劍眉讓他的眉心之間散發著一股正義凜然之氣。
紫衫青年見大漢龐大的身軀迅速向自己移動著,慌忙擺了擺手。
“店家,我不是來這兒喝酒的,我隻是遵奉師命前來帶我那嗜酒的小師弟回落霞山。”說完,還指了指大漢身後正準備逃走的落魄書生。
“呃……誒嘿嘿嘿……師兄真巧啊,咱們又碰麵了……”當事人之一的落魄書生傻傻地陪笑著。
大漢愣住了。
“他真是落霞山弟子?”大漢小聲問。
紫衫青年點點頭。
“此事不假,若我小師弟有得罪之處,還請店家海量多多包涵。”
大漢回頭看了一眼落魄書生,隻見對方神氣地挺直了腰板,仿佛在向自己示威。
大漢搖了搖頭,仰天大歎:“落霞山何時落魄到此等地步啊!竟連酒錢也付不起了,連從小都在落霞山長大的凡人都如此瘦弱……”
落魄書生一聽此言氣得呲牙咧嘴,但礙於有師兄在,硬是壓下了心中那股把大漢撲倒在地暴打一頓的衝動。
相比之下,紫衫青年倒是要冷靜得多,隻是輕笑一聲,越過大漢的身邊,快步走到落魄書生麵前毫不費力地隻用一隻手就將他拎起,像在拎一隻雞崽。
“店家費神費力照顧我家小師弟,真是辛苦了,這點小銀兩就當是謝禮吧。在下告辭。”一邊說著,一邊用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掏出銀兩放在桌上,大步流星地拎著自家的小師弟走出酒樓躍上馬匹。
時值永禛二十七年仲春,距離西北少數民族攻打寧朝邊境還有半年,此時紫衫青年秦連碧二十未成家,而整天偷偷跑下山到處要酒喝卻被嘲笑是落魄書生的九歌,也才十六罷了。
二)
落霞山位於襄州的最東部,是耀州和襄州的分界線。它素有“仙山”之名並不是因為有什麼上古神話誕生於此,而是因為一個人的存在。
這個人,就是後來妖師的始祖,姓元,名單一個青字,也是落霞山的開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