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1 / 3)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杜牧·《清明》

【壹】

清明將至。

再次回到京城,九歌竟感到有些陌生。

蕩秋千、踢蹴鞠……清明時節孩童們尤其活躍的遊戲,他不記得這些回憶離他遠去已經有多少年了。

自從跟著師父上山,麵對的隻有那些看得都厭煩的師兄師姐的臉龐,每天所能做的,也就隻有做飯洗衣,練練武功偶爾陪陪師父下下棋,師娘還在的時候,至少還有一個人能說話。

在山上多少年,就有多少年遺忘了這些民間習俗。然而這段時間也漫長得讓他記不清了。

“先生?”

醒月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拉扯著九歌的衣角,輕聲一喚喚來了九歌的注意。

“先生,馬車準備好了,我們這是去哪?”

醒月仰起了她的小腦袋,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九歌,煞是可愛。九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寵溺地摸了摸醒月的腦袋。

“尋春。”

他向來話不多,簡簡單單兩字算是給了醒月一個回複,話音未落便轉身抓起桌上早已準備好的食物和酒壇,大步流星地朝著門外走去,步子小的醒月也亦步亦趨地跟隨在他身後,小臉因為興奮而紅撲撲地更加可愛。

【貳】

登上馬車後,看著醒月滿心期待的模樣,九歌突然憶起了一件事。

——這京城郊外似乎有個故人的墓?

但究竟是哪個故人,九歌無論如何都想不起,隻是有種感覺告訴他,這個故人曾陪他走過很長很長地歲月。

師父師娘?不,師娘的墓是他親手葬在雲州的,而師父,雖然沒能趕上見最後一麵,但是其他弟子們已經把師父和師娘葬在一起了。

莫非是娘親?更不可能。大娘素來討厭娘親,怎可能讓他葬在這京城附近。

那究竟是誰?他向來懶惰,不找麻煩事,既然記不起,那也索性不想了。幹脆掀開布簾看著馬車外的風景。

吵嚷的市集,巡邏的軍隊,守城的士兵,嫩綠的青草,成林的樹木。

不知是準備食物太累,還是因為馬車裏的氣氛太過沉默無聊的原因,一路上景色普通提不起九歌的興致,當他轉頭一看醒月正閉著眼睛躺在馬車上。

這馬車顛顛簸簸的不安穩,虧她也能睡得下去。

九歌搖搖頭無奈一笑,解下外衣給醒月蓋上以免著了涼。

這些瑣事結束了後,失去了樂子的他也隻能回頭繼續看著外麵普通卻處處充滿生機的景色了。

【叁】

等到細細的雨絲灑在臉上,九歌才悠悠轉醒。

經過初醒時一小陣子的意識空白狀態後,他驚覺一向警惕性極高的自己居然在欣賞風景的同時不知不覺睡著了。

此時馬車已經不再行進,不知停在了郊外的哪個角落,隻是低頭一看醒月還在他身旁安然無恙地睡眠著他便安下心來。

小心翼翼地挪動身子,不想吵醒沉睡的醒月,他放慢了所有的動作,一止一舉慢得讓人以為要過好幾年才能夠完成。

躡手躡腳地下了馬車,才知道此時身在河堤邊。

雨並不大,細細綿綿地落在臉上反而覺得舒服。潺潺的流水聲悅耳舒心,岸上柔軟的柳枝隨春風擺動,大概距離此地五四十米,四周還有一片粉色的桃花林,算一算,這個時節的桃花應是花期盡了罷。再抬頭一看,嗬,東邊有好大一座山罩在雲霧之中,朦朦朧朧裏透露著點點青色。

對於遊曆諸多山水的九歌來說,這裏的景色雖無驚人之處,但那股清新生機還是頗讓人感覺心曠神怡的。

想不到這從陰曹地府裏聘來的馬夫也挺懂得賞景的。

粗略地環視一圈周圍的環境後,九歌的嘴突然開始饞了上來——酒癮又犯了。

扁了扁嘴,轉身想回車裏取酒,卻見醒月從馬車裏探出頭來。

“先生?”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醒月一臉呆滯地看著站在堤岸上的九歌。

一身白衫,青色的發帶和烏黑的發跟柳枝一樣被春風輕輕拂起,細眉下的那雙清澈的眼睛有些狹長,皮膚細膩,臉部線條不如一般男子剛毅而是略顯陰柔,再加上他的嘴角泛著淡淡的微笑,好似下凡的仙人風一吹就散,饒是讓醒月這種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女孩兒也為之心悸。

“醒月,你醒得正好,把食物和酒都帶下來。”九歌吩咐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看了看地上柳樹的影子,繼續說道:“快近午時,就在這裏用餐吧。”

“是的先生。”

有規有矩地回答,醒月回頭在馬車裏搗鼓了好一陣子,才把東西搬了下來。

九歌接過酒壇,走到河堤邊一棵柳樹下。

“就在這裏吧。”

說完就不顧醒月提著沉重的籃子還在後麵走著,徑自坐下,打開酒壇,從籃子裏取出酒盞倒酒。

醒月也似乎習慣了他一貫我行我素的性格,走到九歌身邊也不見她抱怨兩句,直接坐了下來張羅食物。

等到她把食物一盤一盤的從籃子裏端出的時候,她發現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