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瞥到沈瑤的手,也一驚,忙站起來去櫃子裏拿出藥酒,輕聲道:“坐著吧!先處理傷口,免得感染。”
馮強也點頭,按著沈瑤坐下來。林偉拆下那層白布,血肉模糊差些讓他從醫這麼多年都有些害怕,他沉聲道:“馮子,你按住她點,可能會很痛。”
馮強答應他一聲,便輕按著她的肩。
他用棉簽先細心的處理了傷口,再來藥物噴劑消毒後,便要上藥酒,濃烈的臭味,他道:“來了!”
那藥酒不是普通的碘酒,是他在西藏遊玩時從當地一位老藏醫那兒得到的。當時他腿爬山摔傷了,便是用的這種藥酒,真有些肉白骨的功效。簡單的摔傷,燙傷,擦傷都不在話下,一個星期就能見好。
他走的時候,老藏醫特地給了他半瓶,讓他慢慢用。
他記得那酒很疼很疼,他也是服了止痛片才勉強挨過去。
他咬咬牙,慢慢的將蘸了藥酒的棉簽碰到傷口上,馮強也瞬時加大了力氣,隻是碰上去,卻沒聽到任何聲音。
那藥酒若無物一樣並沒讓沈瑤有任何痛感,他抬頭一看,卻隻見她眼神飄忽不定,不知道望著什麼地方。眸子裏如沉靜的湖水,望不到底。
馮強立時鬆了,他催道:“小林,你快些,小瑤出神完全不在意痛楚,你快點。”
他微微縮一下嘴角,不再停留,加快了速度。
好一會,最後慢慢輕輕的纏上繃帶,剪子利落的剪好最後一絲多餘的帶子,才大功告成。
林偉暗呼,還好,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處理好了。
否則這大半瓶的藥酒還不痛死人。
他將藥酒收拾好重新放回櫃子,收納好才轉身又坐了下來。
他才急問道:“是怎麼回事啊?你們才剛出去那一會。”
馮強苦笑,似乎是隻有那短短的一小會,卻已經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
他搖頭:“你直接說小默怎麼辦好了。”
他歎口氣,像是頗為理解,鬆鬆嗓子,無奈的搖搖頭。
馮強低呼:“怎麼了?”
他眼神低垂,鬆口道:“他之前是不是經曆過一場同樣的車禍。”
馮強凝神,隻得點頭。
林偉幹脆道:“那就是了!上次的車禍本以導致他腎髒畸變的更加厲害,本來在慢慢的愈合恢複中,又遭遇了一場車禍,身體裏的機能已經全部崩潰。”
馮強慢慢的眼神緊縮成一條直線,像是繃緊的弦。
他頓了頓,毫不掩飾:“目前來說即使找到腎髒,他的身體狀況也容不得在動任何手術了。隻要在動手術,他必死無疑。目前隻有慢慢的檢測,他的命已經如星火了,能挨到什麼時候,隻能憑他自己了。
馮強本來鬆開的手頓時僵硬,慢慢的緊緊團成拳頭,捏的指節吱吱的響聲。
他猛吸口氣:“當真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林偉看著他的樣子,隻得無奈的再次搖搖頭,他也沒有辦法,和他一起做手術的醫生不乏這個醫院的資深骨幹,他們也在手術室沉默了好久才想著出來怎樣去和病人的家屬交代。
馮強見著他搖頭,知道是真的已經無法子了。他隻覺得鼻頭一緊,眼睛火辣辣的疼,像是心底積聚的淚都要從雙眼裏衝出來。
他掐住的手,指甲刮著硬硬的桌麵,像是要深深的摳下一塊來。
林偉看著馮強的舉動,恍恍的想起了他們大學時光,他一向冷靜慎重,隻是摻上艾梅的事,總是會讓他失去些分寸。他曾經說一個人難得為一個人歇斯底裏,那樣的瘋狂甘之如飴。他也曾不理解,艾梅是怎麼了,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卻最終並沒有成為陪伴他到老的人。
而他現在依舊為她在照顧她的一對子女,他當真是用自己的一生去愛那個也許絲毫也未曾愛過的他的女人。
這一切是怎麼了?
他低聲道:“你,想開些吧!”
他眸子裏淡淡的霧氣縈繞,像是山間聚起的雲霧,慢慢消散。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暫時先不要說。”
他回頭看了看沈腰,她聚精會神的盯著窗戶外的陽光,濃烈深厚,輕輕映照在窗台那生長旺盛的四季青。
等他想好了些在告訴她。
林偉看了看,也隻得答應聲。
“叔叔, 你看,外麵是不是下雪了!”馮強正準備起身,猛地被沈瑤這句話給嚇到了,林偉也同時回頭看過去。
隻見外麵熱烈的陽光一如往常,哪裏下了什麼雪?
她似乎夢囈一般,望著那窗外的陽光,一抹影子慢慢的沿著窗隙落在她的跟前,稀稀疏疏的,像是冬日的斜陽,總少了半分樣的。
馮強伸手想拉她起來,卻剛碰到,她便一陣暈眩,倒在了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