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窗戶外麵,起了雲腳,烏雲侵襲上來,黑黑的一大片混著本來暗灰色的鉛雲,隻覺得沉悶的要壓到人心裏去。
他躺著,隻覺得那疼好些了,他盡力的控製聲音,小小的房間裏,低迷的輕哼聲,像是繃緊了的琴弦,刺耳沉悶。
轉眼,那暴腳就起來了,那暗灰色終於被吞了個幹幹淨淨。冬日以來,第一次出現有如夏天打暴時的場景,那滿天空都像是浸了墨汁,黑的讓人看不到一絲光亮。沈默半垂著眼睛,那烏黑色像是近在眼前一般,要連他也裹了進去。他大力的呼氣,輕咬著唇,直被他咬的無半點血色。他翻了個身,直躺著呼氣,疼痛像是慢慢的少了點。他不敢動,隻得睡在那裏。房間裏暗暗的,隻有一絲的微光,像是戀戀不舍的留在這裏,微光裏,他滿頭大汗,嘴唇慘白如紙,直直的有些嚇人。沈默也覺得靜極了,聽見胸口的心髒像是老舊的鍾擺。“咚咚”的響個不停。
整個梧桐鎮變得安靜了,都在屏息等待雨打破寧靜。
沈默也不知道多久了,隻知道眯著眼竟然真的慢慢睡著了,門外響起了慌亂的敲門聲,讓他醒了過來。他迷糊之間斷斷續續的想起來之前的事情,門被關上了,他想起來,忙的坐起來擰開保險。門“哢嚓”一聲被撞開,他還來不及躲閃,就被撞了個嚴實,本來漸漸清醒的頭腦又迷糊了起來。沈瑤和蕭然急切的衝進來,看到沈默吃痛的捂著頭,沈瑤忙蹲到身旁問:“怎麼了?”門是木板的,撞的倒不厲害,但是也頭疼的,吃力的要緊。
沈默擺手說沒事,他捂著額頭,一陣淤青色的皮膚痛感有些麻。他半響後揉揉額頭斷斷續續的說:“沒事,隻是頭痛。”他又指指門,沈瑤才明白過來,急切的問:“被門撞了嘛。”她拉開沈默的手,湊到跟前看他的額頭,她仔細的用手撫撫,額頭上起了個包,紅紅的一大片,她像被割了心一樣難受。急著問著:“疼不疼?”沈默不說話,隻是捂著。她慌張不已也來不及生氣忙起來去拿醫藥箱。蕭然也不知道幹嘛,隻得看著沈默。一會沈瑤便跑了回來,她輕聲說:“扶他起來。”
蕭然架著他,扶他到客廳,靜靜的把他放在了椅子上。沈瑤撥開他的手,蕭然才看清沈默的樣子,他的額頭的確起了大包,眼睛也眯著,想來疼的很。沈瑤拿著碘酒給他擦拭,一股子的紅藥水味,濃烈的直衝耳門。沈默避過去,沈瑤輕聲說像是安撫他:“小默,會有些疼,你忍著些就好。”她知道沈默平時最怕這些藥水味道,更怕痛,小時候打針都是爸爸壓著他,經常一針下去,他哭的跟什麼一樣。
沈默不說話,但聽沈瑤這樣說還是乖乖回了頭。她笑了一下,小默不管怎樣,還是永遠這樣乖巧,聽話的。碘酒擦上去,疼的他“哎呦”的吃痛驚呼,沈瑤忍不住停了下來,她細問著:“疼是不是,小默,如果疼你堅持會,一會就好了,這頭上不擦藥,是肯定要發炎的。”
她像小時候一樣耐心的勸他,語氣溫柔到了極限,她盡力學著媽媽當時的口吻,她也是這樣過來的。沈默還是沒說話,隻是怔在那裏。沈瑤想想,朝蕭然看了看,示意他疼的時候扶住他一些。蕭然點頭表示知道,他從後麵擁住他,讓他靠在他的懷裏,讓他靠著舒服些也安心些。
沈瑤重新點上碘酒,輕輕的擦上去不敢用力氣,她點好酒,擦著,沈默閉著眼睛,隻是臉不時的抽蓄,有微微的輕哼聲透出來,想來確實疼的厲害。沈瑤慢慢加快速度,塗的仔細,沈默歪在蕭然懷裏,手指抓的他的手臂,掐的他都有些隱隱的痛。蕭然不作聲低頭看著懷裏的少年,他微閉著眼睛,瘦弱的他一個胳膊就能輕鬆環住他的身子。他總是清楚的記起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情景,那個盛夏,滿城的梧桐,火綠的顏色,像是汪澄綠的湖水。他站在梧桐樹下,那點點樹影像是給他插上了一雙翅膀,他在陽光裏鮮活的像是個精靈。他的皮膚很白,和梧桐鎮這裏大多數的男孩子都不一樣,白皙皙的仿佛陽光一照就變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