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雪花霏霏,不知道何時才能停,病房裏燃著暖氣,格外暖和。想著有人敲門,沈瑤準備起來,被蕭然止住,這幾天她也夠累的了,能夠幫她的也隻有這些小事。他走過去開門,是蘇瑤(妖),她站在門外捧著束滿天星,細小如雪沫的白色花朵纏繞著裏三層外三層的禮紙,顯得純潔無瑕,她掩映在花朵後的笑臉也顯得份外動人。她搖搖手打招呼,蕭然對這個女孩子是沒什麼好感的,她一直有個預感雷蒙的事情和她絕對脫不掉關係,隻是事實沒有證據,他隻好作罷。

他冷冷聲,不說話,蘇瑤倒是不看他,徑直走進去,大方利落的像是熟稔很久的老朋友。沈瑤和她僅有過一麵之緣,說不上討厭,而且見著她的樣子是來看望沈默的,她隻好收拾情緒站起來笑著問好。蘇瑤倒不羞澀,她輕輕的笑笑,大大咧咧的說著:“沒事,沒事,我是在學校裏亭說你弟弟病了,我們也能算得上是朋友,所以我就來看看,希望不會給你們造成困擾就是。”她嗬嗬的笑得仿如一樹春花。

沈瑤也笑著回答:“沒有,歡迎你來。”她走過去接過她捧著的花放在櫃子上,純白的花朵映著沈默,灰蒙蒙的瞳孔裏像是鑲上了一層雪白。她輕輕的坐下來,靠著蕭然的位子,她不時抬眼掃一下蕭然。他也有一段時間沒去學校了,少年在他心裏還是一樣清俊。她偏過頭笑著問:“好些了沒有,”沈瑤陪笑著說:“還好,應該快好了。”她心裏也沒底,隻能這樣說。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敷衍別人。

蘇瑤湊近些,撫上她的手安慰著,“別擔心,一切會好的。”她睜著眼,沈瑤也淒楚的笑笑,點點頭,隻能在心底期盼如她所說。她偏過身子看著沈默,他像是沒有聽到她們的對話,仍然滴溜溜的看著窗戶外的雪花。蘇瑤試著和他打招呼,沈默卻依舊像是沒聽見,他睡在自己的世界裏,好像不肯輕易醒過來。

蘇瑤握他的手,躺的久了連衣服都皺的不像樣子,大半的袖子縮了上去,露出大半截胳膊,沈默的皮膚很白,蘇瑤笑笑替他拉下,衣服剛拉到一半,手臂上暗黑色的胎記,像是隻飛鳥。她手猛地一抖,胳膊從手裏跌下來,那個如飛鳥般的胎記像是硬刺刺入她的眼睛,她慌亂的撒手,像是看到什麼奇異事情一般,連聲音都頓然變得沙啞。

她結巴著問道“這個是,,,,”她手極力的忍住慌亂,但是眼神飄忽還是引起了蕭然的警覺和注意。沈瑤也覺得怪異,但還是清楚的回答道:“是胎記,沈默從小就有的。”她回答完看著眼前女孩子。她點點頭,似乎仍然覺得不可思議,她追著問:“他是一生出來就有的?”說完她似乎警醒過來,意識到這句話的白癡程度,她笑笑想要掩飾自己內心的波濤翻滾,但還是勉強撐住。心底像是起了浪,她再難克製,起身告辭。

蕭然倒並不覺得奇怪,他一直都不太喜歡這個女孩子,總覺得她不像表麵上那麼簡單。沈瑤倒沒覺察出什麼,這幾日的勞累讓他疲憊不堪,她沒有心思在覺察別的東西,盡管她也是個夠聰明的孩子,但現在唯一她隻希望沈默能夠早些好。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下樓,沒來得及打傘就衝了出去,還沒跑的多遠,一輛黑色的大眾轎車駛來攔在她的麵前。車門陡然打開,有人出來恭敬的喊他“小姐,上車。”他垂首恭敬到了極致,女孩子似乎還沒緩過來,木納的點頭,才慢慢的鑽身進了車子。車子裏開著暖氣,絲絲的拂在她的每寸臉孔上,像是有人在撓他的癢癢,她沒有看錯,那個胎記,像是飛鳥一樣印刻在她的心底。她永遠記得那個女人,柔媚的雙眼像極了男孩子的瞳孔,她的指甲掐進了肉裏,疼的讓她驚醒倒抽口冷氣,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女人給予她的一切,讓她不可承受。

她們家本來是合家歡樂的,但是因為這個女人的介入破壞了一切,爸爸媽媽離婚,直到後來媽媽自殺,讓本該合家幸福的一切都染上了血腥。她永遠記得媽媽用匕首捅進胸口,血流如注噴的她滿臉都是,爸爸很少打媽媽的,但是自從她有了外遇以後,他經常因為口角打她,還提出了離婚。媽媽是個傳統的女人,她得不到隻有選擇死去,可是她在死前還是得不到爸爸的半點憐惜,他連看都不看就走了,她用大半生去維持的婚姻卻因為美好的容顏而轟然倒塌,她是不知道媽媽有多恨,但是她卻無比仇恨,她從小就恨,盼望著有一天可以親自殺了他。

她終於找到目標,她發誓一定讓他墮入地獄。手終於放鬆了,才發現手心,身上早已沁出一身的汗。她忍著笑了笑,笑容虛化的在暗暗的空間裏冷到了極致。

“媽媽,我終於可以為你報仇了。”車窗上凍成了一片蒙蒙的冰晶,她用指甲刮著,細細冰涼的冰晶凍的指尖微疼,她不住的摳著,終於完全去掉了蒙在窗子上的冰晶層,立刻變得通透了,外麵雪花飛揚,像是透過玻璃落到她的嘴角,她覺得冷,像是要凍裂她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