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躺在床上撫摸著左手腕的鳳凰血玉,窗子並沒有闔上,月光如水銀瀉地,灑了一室的光輝。夜深了,窗外已無鳥鳴,隻有些許蟲兒不知疲倦的吠著,亂糟糟的,卻並不可厭。

屋子裏焚著上好的西域香料,寧心安神並且有驅蚊蟲的功效,是以雖然沒有拉上幔子,卻也沒有蚊蟲叮咬。

這是金九齡買來的,房間裏每一樣東西都是他買來的,無一凡品。

若說沒有感動那是不可能的。小寶深深吸了一口氣,可是他是未來的繡花大盜啊,即使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憐之處,但是對於故事裏的壞人,自己總是有種不可忽視的抵觸心理。

一想起他捉狹的目光心裏就難受。

那麼愛講究,過分注重物質享受,甚至為此去殺人的人,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小寶翻了個身。不值得同情。不值得同情。不值得同情……麼?

可是他對自己挺好的。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好玩的拿來,小寶甚至發現他今天穿的袍子是上個星期穿過的,這在原來的金九齡眼中是不可忍受的。也許正因為如此,自己才會一時心軟說出栗子的事。

如果他已是繡花大盜,那麼自己透露的這一點可能足以要了自己的命,而如果他今晚不來,我願意對他說出實情,畢竟,我欠他一點點。

小寶不樂意繼續想下去。

梆子已經敲了三下。小寶打了個哈欠,微微皺了皺眉頭,豎起耳朵聽了聽,沒有一點動靜。

可剛剛闔上眼睛,就覺得黑影一閃,身邊已多出一個人。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小寶甚至連眼睛也懶得睜開。隻憑那淡淡的卻悠遠的龍檀香的味兒,便知道就是金九齡無疑。

過了好一會兒,小寶側過頭,卻發現金九齡的腦袋枕著手臂,晶亮的眼睛看著床梁,臉上少了平時的玩笑不羈,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小寶轉過頭,也將手臂枕到腦後,緩緩的開口:“你沒有話要問我?”

金九齡用眼角瞥了小寶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問了你就肯說麼?”說罷兀自搖了搖頭:“你呀,真真一個忘恩負義的小白眼狼,旁人對你再好,也比不得你的公子哥哥。”

小寶將頭靠過去:“我肯和你聊天,就證明你在我心裏還是有一定地位滴。”

金九齡又笑了。

“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喜歡的是公子哥哥。你不能想象,我喜歡他已經好多好多年了,甚至還沒有見過他,甚至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我就已經喜歡他了。”小寶歎了口氣,看著驀然睜大眼睛的金九齡淡淡笑笑:“你聽到的沒錯,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金九齡將手抬起,緩緩的停在小寶臉頰邊上,沒有動作。

“我不是鬼,你可以捏捏看。”

金九齡卻手一轉,將小寶的頭貼在自己胸膛上:“我管你是人是鬼,在我懷裏就是我的。”

小寶聽到從他胸腔裏傳出的隆隆的說話聲,心裏突然就疼了起來,不由自主的將手附上金九齡的胸膛,感受那裏溫暖的悸動。

金九齡意外,卻也不動聲色,隻是心裏漸漸的暖了。過了一會兒,他笑道:“你不覺得我很可憐麼,從一開始就被判了死刑,卻還傻乎乎的想著,或許她再等一會兒就能感覺到我的真心了,或許我隻需再努力一點點就可以得到她了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都沒有我傻。”

小寶抬起頭,隻能看見他的下巴,想掙脫開卻不行,隻得看著那英俊的下巴說道:“你沒有想問我的?你今天來不就是想問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捂住了嘴,聽見金九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是想問你,就一句話,你願意跟我走嗎?”

不是來問關於栗子的事,不是來問自己的來曆,不是來問自己知道了多少,隻是問這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