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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自己打扮起來,還真漂亮。

飛雪對著鏡中的自己微笑,笑得用力,也笑得慘淒。

不能讓風等自己,一定要快點!

換上喜服,戴上蓋頭,飛雪靜靜地坐在門口,待嫁的閨女應該如此吧!

過了好久好久,夕陽開始西下……

又過了好久好久,月兒爬上天空……

臭追風,竟然不守時?

飛雪憤憤地想著。

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等你來了,要教訓……要……

風……你不來了嗎?

到了最後,眼淚還是很不爭氣的湧出。

成親之日流最多眼淚的人,恐怕也隻有自己吧!

不知過了多久,天上竟下起鵝毛般的大雪。

風不是說過自己跳舞很好看嗎?那不如就跳著舞來迎接他吧!

飛雪舞於雪中,仿佛一隻暗夜精靈,在雪中讚放光彩。

一扭腰、一揚手、一躍步、一轉身,飛雪盡情地跳著。

跳吧,跳出最美的一麵給追風看!

飛雪死命的跳著,可是追風卻始終沒有出現,最後,她累倒在雪地上。

大雪繼續下著,無情地落在飛雪的身上。

隨著夜的漸深,四周溫度越來越低,但飛雪還是躺在雪地上,默默的流著眼淚。

就這樣結束吧……我們之間的債……從現在起……全部還清……

從此,飛雪是飛雪,追風是追風,真的,就這樣吧……

溫熱的淚水從臉上劃到雪地裏,融化了冰雪,但漸漸的,淚水不再溫熱,流到雪地上,結起厚厚的一層冰。

真的不來了嗎?

飛雪絕望,蹣跚的走到屋內,打算收拾行裝明天一早就離開,無論去哪裏,隻要離開這裏就好……

地上的一團白色物體吸引了飛雪,飛雪走過去,輕輕拾起,原來是自己借給冰淩的的鳳凰手絹,好髒好髒啊!

飛雪淺笑。

誰知攤開一看,五個血字觸目驚心——追風是我的。

原來如此……

飛雪頓悟,卻不再流淚。

這場“誤會”,原來如此啊……

飛雪愣愣地坐在屋內,看著地上開始凝固的鮮血直到天亮。

“哼!”飛雪輕笑出聲,接著便開始盡情大笑,“哈哈哈……”

笑後,飛雪拿起行裝,毅然離開,手中還緊緊的攥著那塊鳳凰手絹。

遊戲……才剛剛開始……

十四

捷報!捷報!玄宮探子高舉著令旗大聲呼喊著。

近一個月來,玄宮捷報連連,無戰不勝,昔日的生機再次顯現。但很奇怪,自從其少主“失蹤”後,宮主也離奇的死亡,人們都以為玄宮已走向滅亡,沒想到少主又突然出現,帶著僅剩的幾千人,南征北闖,重新打回一片天下。除此外,令人感到奇怪的還有其先鋒部隊,據聞就隻有五百人,也無人懂得上天入地,卻出奇的厲害,即使對手是幾千大軍,也可輕鬆取勝。能從先鋒部隊打下存活下來的人不多,可一禁問起,必然先哆嗦一陣,才顫抖地說出幾個字:帶軍的女子……一下子殺我們幾……幾百人……人們開始詫異,到底是何方女子?既然傳聞若此,也少不了會有好鬥分子帶著武器衝去玄宮找人單挑,結果很慘,有些傻了、有些瘋了,沒人知道原因。就像方才,某位自稱是總舵主的好漢拿著兩鐵錘衝進了玄宮,卻不消一炷香,就嘻嘻哈哈的被扔了出來,口中念叨著“天仙……天仙……”的,口水還流了一地,與傻子無異。旁觀者無奈搖頭,又一好漢啊……

在玄宮內,也有一人在搖頭。

怎麼無聊的人這麼多?又不是敵人,動手也顯得沒意義。不過才剛摘下麵紗,整個人就呆住了,不戰而勝,真無趣!

唉……這銀冰絲何時才能運用自如呢?

“飛兒。”男子柔聲輕喚。

“少主,你說世人怎麼那麼無趣呢?既然不是日玄的人,那我也不會去傷害他們,可他們卻像蟑螂一樣,沒完沒了,這叫飛兒如何是好?”可是如果能好好的幹上一架倒也無所謂,卻偏偏都是不用出手就贏了,真恨啊!

“若覺煩心就不要多想,今日可是大喜之日。”天玄微笑,若果不是他和飛雪朝夕相對,否則說不定他也會像其他人一樣,畢竟,此時的飛雪已經美得無法用言詞來形容,莫非這就是月玄在世時的模樣?果然是國色天香。

點了點頭,飛雪離開正殿。抬頭看看天空,依然是那麼的藍,那麼的溫柔。今夜後,一切都要改變了。

“少主,飛兒美嗎?”換上紅裝,飛雪靜靜地坐在青銅鏡前上胭脂,從青銅鏡裏能看到立在門旁的天玄。

“飛兒最美了!”在大紅燈籠的照耀下,飛雪真的很美,但也很讓人心碎。天玄清楚,她是想當世間最美的新娘,一定要美得讓萬物遜色,美得讓他後悔!不過同時她也深知,他是絕對不會因她的美麗而後悔的。可是,仍然執拗的用心打扮。

何苦呢?

此刻再多的美豔,相信對自己和追風來說,也不如昔日的清純要來的動人。那時候的日子,是自己這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起碼大家都很快樂。

其實天玄不懂,為何自從上次飛雪被日玄帶走後,再次回來時就成了另外一個人,雖然他為了飛雪能回來而感到高興,不過心卻總是會很痛。就像四川的變臉一樣,飛雪也很會“變臉”,明明很想哭,但依然用力的大笑。別人的變臉可博得眾人的讚賞,那麼她呢?她的“變臉”可以換來什麼?或許她總以為自己的演技十分精湛,沒想過天玄早已看穿。

月光透過窗子撒入屋內,撒在天玄身上,撒到他手中晶瑩翠綠的手鐲。

“少主,這個不是……”在江南時他送給她的嗎?

“上次你把它漏在了雪地上。”與其說是漏,但不如說是遺忘,想要遺忘過去的種種。

“是嗎?這可是少主和飛兒的定情信物,不能弄丟的!”帶著淘氣的語氣,飛雪把手鐲戴上了右手。

本來還有一串風鈴當信物,但因為上次的雪崩給壓碎了,所以,也就隻剩下這青玉手鐲。

“飛兒……”對於飛雪,天玄隻有無奈。

“時候還早,不如我們先出去走走吧!”這夜的月色好美,不好好欣賞,那就浪費了。

挽著天玄的手,兩人漫步湖邊。突然飛雪玩心大起,拉著天玄跑到水裏去,不過很神奇,兩人竟然能行走於湖麵之上,不沾濕一點裙角。也不知飛雪是有意還是無意,在這種時刻,讓天玄看到了她的內心。

行走於水麵而不沾濕的法術叫做“心水之術”。有許多出家人為了證明自己已忘卻一切紅塵,就會修煉這種法術,來幫助自己提高修行。

如此說來,飛雪想表達的意思,或許就是如此吧……

“少主好厲害,竟能用輕功幫助自己,飛兒都做不到呢,不過飛兒也不賴!”看似很驕傲,飛雪沾沾自喜,而眼角的餘光則看著森林深處。

從很久以前起,飛雪的一舉一動就沒有逃出過天玄的眼睛,以前是,現在也是,這點小小的舉動盡收天玄眼底。

於是,天玄知道了,飛雪會與他成親,並不是因為有愛,而是因為恨,她恨追風!她的故事他略有所聞,他能理解,但同時也明白到,就算自己用盡一生的時間去愛飛雪,飛雪也不會愛上他!因為,恨,是如此強烈,想必,愛,亦如此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媒婆高聲大喊,喜慶的氣氛渲染了整個玄宮,人們舉杯慶賀,把自己最美好的祝願送給正在拜堂的兩對新人,玄宮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你……你知不知道啊……我真的好……好高興風兒終於……終於可以有個家了……嗝……”木長老盡興飲酒,欲當一回酒長老,又恐沒人知道他的高興,逢人必說。不過高興的同時他也很驚訝,為何為了彼此都能付出生命的兩人,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

“夫妻交拜……”這七月初七果然是個好日子,這樣世間又多了兩對恩愛夫妻了,媒婆越想越激動,不覺連嗓門都放大了許多,眾人隻覺耳邊有“嗡嗡”的回響。但不管怎樣,成了親就好,成了親就好。

除去賓客,身為主角的兩對新人卻似乎並不高興。

在轉身的瞬間,飛雪隔著紅蓋頭,她看到了;追風透過紅蓋頭,他也看到了。兩人彼此相望,仿佛又回到了當時住在竹林裏的日子。不過這僅是短短的一瞬間,永遠不可能長久。飛雪無奈又絕情的閉上雙眼,低下頭去,完成了她和天玄的最後一鞠躬。

從此,她就是他的人了。

“風哥哥?”冰淩小聲呼喚。

“對不起。”緩緩的,追風也低下頭去。

從此,他的身邊也有她了。

“禮成……送入洞房……”媒婆帶頭,與眾人嬉鬧著把來兩對新人各自送入了自己的房間,那是兩間臨湖小築,名為冬抒、秋逸。

入夜,風起,玄宮漸漸恢複寧靜,眾人都沉浸在甜甜的夢鄉裏,隻有那隨著微風搖曳的大紅燈籠陪伴著輾轉難眠的人兒。

“吱……”仿佛約定好的,冬抒和秋逸的房門同時被打開,兩個身著紅衣的人從房內走出,又輕輕地關上門,唯恐打破這股寧靜。

抬起頭,兩人見到對方,沒有言語,隻是很默契的走下階梯,散步湖邊。

“還沒睡嗎?”飛雪輕聲問道。

想她方才和天玄走在這條小路的時候,還隻是個待嫁閨女,如今轉眼一看,卻已成他人的妻。

“嗯,睡不著。今晚的你,很美,真的……”追風不敢正眼看飛雪,似乎有某種東西正一下一下的刺著自己的心髒。

“其實還不夠美,上次在昆侖山的時候,血淚與紛飛的雪花融於空中,那才叫美,隻可惜你沒有這眼福。”反正心已死去,那麼即使是這樣的話,也應沒事才對,為何總覺不適?

“雪,我……”雖然不知什麼原因冰兒沒有死去,但畢竟答應了,就不能食言,可是心裏喜歡的,也就隻有雪啊!

“風少爺!”飛雪製止追風,“我是你的大嫂,你這樣直呼其名恐怕不大妥當吧!”

什麼!

說這話的,真的是飛雪嗎?

追風明白,在他們的大婚之日,他負了她,但這說不定隻是一個誤會,隻要說清楚了,一切都可回頭,可為何飛雪不給他機會,不給大家一個機會,像現在這樣既成事實,就真的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再問,兩人靜靜地站在湖邊。

“飛兒……”聽到有人呼喚,飛雪回頭,看到的是手拿披風在湖邊四處尋找自己的天玄。

“見到沒有,那,就是我的答案。”微笑著,飛雪回答了追風的問題,盡管這並不是心中所想。至於真正的原因,她也不知道,發生太多的事,已經壓得她無法呼吸。

“飛兒,夜裏涼。”很溫柔體貼的,天玄把披風披到了飛雪的身上,“你們繼續聊吧,我先回去。”看了看追風,天玄轉身離開。

“不,我和你一起回去!”飛雪拉住前行的天玄,“還是不要太晚睡了,會傷身的。”就像以前一樣,飛雪囑咐追風,不過加了令人心碎的稱呼,“明天見,風少爺。”

又是風少爺!追風從未如此痛恨過這個名字!

眼睜睜的看著天玄和飛雪攜手進入冬抒,自己卻無能為力,真的很無奈。

還能怎麼樣,她已經不再屬於自己。

無力的垂下想伸去挽留的雙手,嘴邊掛起嘲弄的笑容。

何苦呢?

身為旁觀者的天玄和冰淩歎氣。

早知飛雪會這樣,當初就不該答應迎娶過門。

但和天玄不同,冰淩絲毫沒有後悔,隻是為追風的傷心而難過罷了。她,還很清楚地記得拜堂成親前湖邊發生過的事。

……

是秋,自從上次昆侖一戰後四季就開始失常。這是提前到來的紅楓深秋,寒風凜冽,楓葉急墜翻飛。湖中央靜立兩人,微踏水波,其中一人心如止水。亮眼紅衣,欲與紅楓爭豔,鳳冠霞披,閃過道道漣漪。

不後悔嗎?

後悔就不會站在這了。

那我們走吧。

恩……

越過淩波,湖麵剩下的,是新落的葉子,激起水紋一圈一圈的散開。或許沒有人會注意到,在湖邊的林內,一雙憂鬱的眼睛正看著這一切,伸出右腳試探水麵,冷不防深深踏入水中。

果然是心如止水啊……

忍心拋棄嗎?

淚水無聲劃過臉頰,仿若十月飛雪,不及落地,便已消散空中。

七夕鵲橋情人相會,奈何此時相愛的兩人要成分飛燕?

……

既然都要嫁給別人了,就不應該再讓風哥哥傷心!

冰淩憤怒的直直看著冬抒房門,欲用自己的怒火將房內的飛雪燒死。可她卻永遠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因為在飛雪的身邊,除了有追風默默守護外,還有一個更為癡情的人,一個願意用生命來守護的人,所以,如果想要飛雪死,就必須從很細微的地方下手,例如……

望著桌上發出陣陣香味的點心,冰淩有了十足的把握——就它吧。

清晨,燕子呢喃,躲在屋簷上嘰嘰喳喳。拜日玄所賜,現在人間的原有規律都被打破,若不早點恢複正常,恐怕人間遲早會麵臨一場浩劫。

諦視著遠去的燕子,飛雪蹙眉。

若以擾亂三界而論,日玄其罪當誅,但若以一個平常男子而論,日玄又是如此的癡情,能被像日玄這樣的人愛著,一定很幸福。

再看看不遠處正與各長老商論要事的天玄,飛雪一陣心酸。為什麼要去羨慕被日玄深愛著的月玄呢?自己的身邊不正是有一個嗎?如果少主出了什麼事,自己必定也會以身相救,但,心中所愛的,始終不是他。那樣的一命換一命,有任何意義嗎?隻是拖欠,並非愛戀,或許日玄永遠不可能明白這一點。

如此說來,莫非當時月玄深愛著的,是少主,而非日玄?

凡塵俗世就是如此,就算佛法怎樣的精深,也無法參透男女之間的微妙,所謂活佛大師,不過是未曾麵對罷了,根本不算是四大皆空,畢竟男女之情,是超越生死、穿越名利的一種特殊感情。但是,若果真正的看透了這一切,那麼即使是再普通的一個人,也可擁有滅世的力量。既然一直都在罅隙中苦苦掙紮,倒不如退一步,放棄情愛,取得滅世之力來打敗日玄,重求三界平衡?

隻怕,自己是沒有這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