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她叫不醒那個在後麵打瞌睡的老人家,覺得很是無趣,終於把我定為她玩耍的下一個目標。
“哥哥。”她幹脆脫了鞋站到了椅子上。
我沒搭理她,從前兩天的情況來看,我已經間接領教了她超旺盛的精力。
“哥哥你冷嗎?”她抓著我放在靠背上的大衣,我差一點兒以為她是不是要翻到椅背上去。“你為什麼還穿著毛衣?現在很暖和了。”
聽了她的話,我的心裏微微一顫。我瞥了她一眼,她穿著一件長袖的T恤和一條背帶褲。一瞬間,有一種很想問問她現在外麵是不是已經快到夏天了的衝動。我克製了這個小小的衝動,決定還是不要理她。
“哥哥,我叫劉萌萌,我今年7歲,在第五小學讀二年級,我是體育委員。”
“知道了!這個你都說了好幾次了,就是這車裏的蚊子也知道了!”我心裏默默地回答著。
“哥哥,這是你的書包嗎?”她把我的書包從大衣下麵拖出來抱在身上,“我可以打開看一看嗎?”然後不等我回答邊說邊打開了書包。她從裏麵拿出英語課本,翻了幾頁,放到一旁;又拿出一本曆史,比英語多看了兩眼,因為有幾頁有圖,又放到一旁;第三次摸出一本化學,看也沒看就扔到我腿上。我愣了一下,撿起這本書輕輕撫mo著它的封麵,那個瘦弱的、愛穿舊的白襯衣、戴和老威一樣的眼鏡、補習班的化學老師又出現在我的腦海裏,這個形象雖然久違,可卻還是很清晰。
“哥哥,你笑什麼呀?”
“嗯?”現在回憶起這些的我竟會微笑,“沒笑什麼呀……”自己也覺得意外的同時不知不覺地開始了和她的第一句對話。
她把那本化學課本從我手上拿了過去,“這本書很好看嗎?”她有模有樣地翻開第一頁,幾秒鍾以後,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我看不懂。”
看著她可愛的表情,我努力地想把頭腦裏“她和囚犯到底是什麼關係?‘眼睛’是什麼意思?”這些問題趕出去。可我還是沒能做到,這些問題占著上風。我咬了咬下嘴唇,決定問一問麵前這個小孩兒,雖然這個時機問這些問題也許並不是明智之舉,這是囚犯的問題,他從沒說起說明他不想說,但我壓抑不了它們,我甘願冒著再次激怒囚犯的危險。
“嗯……哥哥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壓低了聲音,同時瞄了一眼坐在車廂前麵的囚犯,“你要用最小的聲音來回答我,可以嗎?”
“好的!”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一邊把我文具盒裏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拿出來擺在椅子上。
“你怎麼認識前麵那個叔叔?”我又看了一眼前麵的座位,確認囚犯真的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你是說那個叔叔嗎?”這孩子大聲地問道,根本沒把我之前的話聽進去,完全印證了我的擔心。
“噓——!”我著急地說,“小聲一點,小聲一點!”在接著問她之前,我無奈地把我之前的要求又重複了一遍,並確定她這次是真的聽進去了。
“哥哥想問你,你怎麼認識那個叔叔的?”
“我在爸爸、媽媽那兒看到了叔叔的照片,媽媽說,叔叔把眼角膜移植給了我,我才能看見東西。”
“哦?!原來是這樣……”我略微有些吃驚。
“醫生說我得了眼癌,後來我就看不見了。”她接著說,“醫生說就算移植了角膜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可我不想看不見爸爸、媽媽,叔叔就把角膜給了我,我就又能看見了!”